第261章 深渊回响
灰白荒原在坠落的残影里逐渐清晰时，苏寒最先触到的是脸颊上的刺痛——那是被记忆碎片划破的。
他本能地将姬九黎往怀里带紧些，后背着地时用圣体金光垫了层缓冲，砂砾混着星芒擦过脊背，却远不及怀中女子的体温让他心慌。
\"九黎？\"他轻拍她的脸颊，指腹触到的皮肤比寒潭水还凉。
姬九黎的睫毛颤了颤，却没像往常那样立刻睁开眼。
苏寒喉结滚动，指尖按上她腕脉——脉象虚浮得像风中残烛，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那缕与自己共生的神魂正在变弱，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手，正一寸寸往外抽。
\"不许走。\"他低喝，荒古圣体的金光顺着相触的皮肤渗进她体内，试图稳住那缕飘摇的神魂。
可就在这时，风里传来银铃般的轻笑。
\"不必急着挣扎。\"
回忆使者不知何时立在十步外，薄纱在灰白雾气里若隐若现，手中水晶瓶的碎片正飘回她掌心，\"这里是前世罪孽最深之处，你们的记忆本就该在此地溃烂。\"她抬手轻挥，苏寒眼前骤然炸开无数光点——那是记忆碎片。
他看见自己。
不，是前世的自己。
玄色道袍染血，手中握着比破劫剑胚更锋利的弑天剑，剑尖正刺穿一团流转着星辰光辉的神魂。
那神魂里有张脸，与怀中女子的面容重叠，正用破碎的目光望着他：\"阿寒，原来你...从来信不过我。\"
\"不！\"苏寒踉跄后退半步，后背撞在一块记忆碎片上，碎片立刻映出另一幕——姬九黎站在血色苍穹下，手中御星辰刺穿了百万修士的胸膛，她的声音混着哭腔：\"他们要杀他，我只能...只能护着他啊！\"
\"九黎？\"他转头去看怀中的人，却发现姬九黎不知何时已站在五步外，瞳孔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恨意。
她手中御星辰的剑脊上，正滴着与他前世弑天剑上相同的血。
\"原来都是你。\"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是你毁了我的道心，是你让我成了众矢之的！\"
苏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干扰幽灵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涌来，黑雾裹着记忆碎片钻进他识海——那些被幻象篡改的画面开始覆盖真实：他看见姬九黎在他重伤时抽走他的本源，看见她笑着将他推进魔神封印阵。
\"你骗我！\"他嘶吼着拔剑，破劫剑胚嗡鸣着出鞘，剑风擦着姬九黎鬓角掠过，削断三缕青丝。
姬九黎的御星辰几乎同时刺来，却在触及他心口时偏了半寸，在他胸前划开道血口。
剧痛让两人同时闷哼。
苏寒望着胸前的血痕，突然想起方才那道刺痛——不是来自剑伤，而是来自心口深处，那是\"共生枷锁\"特有的共鸣痛。
他猛然抬头，正撞进姬九黎慌乱的眼底。
她的剑尖还在颤抖，可那抹藏在恨意下的恐惧那么清晰——就像当年在沧澜宗后山，她第一次被天道反噬时，躲在他身后时的眼神。
\"九黎，看着我。\"苏寒咬着牙收剑，破劫剑胚在掌心震颤，虎口被震得渗出血珠。
他荒古天命纹骤然亮起，金光穿透所有幻象，照见那些黑雾里若隐若现的干扰幽灵。\"这是假的，是他们在骗我们。\"
姬九黎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望着苏寒胸前的血痕，又低头看自己颤抖的手——方才那剑，她明明想刺向他的心脏，可手腕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扯偏了。
而更清晰的，是识海里那缕与苏寒共生的神魂，此刻正传来灼痛，像在抗议她的攻击。
\"阿寒...\"她轻声唤，御星辰\"当啷\"坠地。
苏寒立刻上前两步，将她拥进怀里，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我刚才...我好像看见你杀了我。\"
\"我也看见你杀了众生。\"苏寒吻了吻她发顶，圣体金光包裹住两人，将四周的黑雾灼得滋滋作响，\"但共生枷锁不会骗我们。
痛吗？\"
姬九黎点头，将脸埋进他颈窝：\"心口像被撕裂了。\"
\"因为我们在伤害彼此。\"苏寒的声音放得很轻，\"九黎，你信我吗？\"
\"信。\"她答得很快，像本能。
话音未落，空间突然传来裂帛般的声响。
记忆裁判从虚空中踏出，银色长袍上的纹路泛着冷光，面容依旧模糊得像蒙了层雾：\"你们比我想象的更顽固。\"他举起权杖，荒原地面骤然裂开，一座刻满古老符文的黑色审判台缓缓升起，\"现在，选一段记忆献祭。
否则，这里将成为你们永恒的牢笼。\"
苏寒垂眸看向怀中的姬九黎。
她抬眼望他，眼底的星芒压过了所有幻象。
两人同时伸手，握住彼此的手。
\"我们选。\"苏寒开口，声音里没有犹豫。
姬九黎跟着点头：\"献祭...我们的过去。\"
审判台在话音落地的瞬间剧烈震动，符文突然全部亮起血光。
记忆裁判的权杖发出刺耳的尖鸣，而苏寒和姬九黎相握的手心里，有金色与银色的光正在交融——那是荒古圣体与灭世心窍的本源之力，正顺着交叠的掌心，缓缓渗入审判台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