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压力随着下潜愈发沉重。
苏寒能感觉到海水正顺着领口往脖子里钻，冷得他后脊发僵——这不是普通的海水，每一滴都浸着腐臭的腥气，像泡过千年尸骸的腌渍。
他低头瞥了眼脚边的银雾路径，那些鳞纹正随着心跳般的频率明灭，像在催促他们加快脚步。
\"到了。\"云梦突然停住。
苏寒抬头，入目是座由珊瑚礁堆砌的穹顶洞穴，洞壁上爬满幽蓝符文，每道纹路都渗出粘稠的黑血，在地面汇聚成蜿蜒的溪流。
正中央悬浮着块青灰色神石，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缝，每道裂缝里都逸出淡紫色雾气，那些雾气钻进洞顶垂落的珊瑚枝，竟让原本惨白的珊瑚瞬间泛起妖异的红。
\"这就是控制虚妄之海的核心。\"云梦的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抠住腰间玉佩，\"神石能抽取修士命魂，一半养着里面的东西，另一半......\"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溅在银雾上，雾气立刻蜷成蛇形缩回珍珠里。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突然发烫。
他眯起眼，透过神石裂缝看见深处蜷缩着团黑影，那黑影有六根触须，每根触须尖端都连着细小的银线——正是之前在海水中看到的章鱼吸盘。
而那些银线延伸向洞外，像无数根神经，将整个虚妄之海的修士命魂串成了提线木偶。
\"所以鲨霸天不是主谋。\"朱英雄握紧腰间铁剑，剑尖指向神石，\"他只是个养蛊人。\"
\"不。\"云梦抹掉嘴角血渍，\"他比养蛊人更疯。\"她突然抓住苏寒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神石里的是上古凶兽'噬魂蛸'，每吞噬百万命魂就能化形。
鲨霸天用整个虚妄之海做饵，他要让蛸王彻底苏醒......然后献给太初圣庭。\"
\"献给圣庭？\"姬九黎的御星辰嗡鸣着出鞘，剑身上的星纹突然扭曲成锁链形状，\"他疯了？
圣庭最恨这种混沌邪物。\"
\"因为......\"云梦的声音突然低得像叹息，\"圣庭要的不是蛸王，是蛸王体内的'天命逆鳞'。\"她抬头时，苏寒看见她眼底闪过与之前那些被控制修士相同的空洞，\"逆鳞能逆转天道法则，让......让被封印的人......\"
\"够了。\"苏寒抽回手。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震动，【检测到天道法则波动，签到倒计时提前：剩余5日】的提示几乎要刺破识海；破劫剑胚则在掌心发烫，剑身的血字更红了，【至亲本命魂兵】的字迹正渗出细小的血珠，滴在他手背上灼出焦痕。
\"九黎。\"他转身看向姬九黎，后者正用御星辰劈开一缕缠向朱英雄的黑雾，\"你能切断那些银线吗？\"
\"能。\"她的发梢不知何时沾了血，却笑得比星辰还亮，\"但需要你拖住鲨霸天。\"
话音未落，洞顶的珊瑚突然炸裂。
鲨霸天踩着碎珊瑚落下来，身上的金鳞甲泛着冷光，左手里提着柄青铜巨斧——斧刃上还挂着半截修士的胳膊。
他的右眼变成了章鱼触须的形状，正滴着墨绿色黏液，\"苏寒，你比我想象中能折腾。\"他甩了甩斧子，断臂\"啪嗒\"掉在苏寒脚边，\"不过没关系，等蛸王吞了你，我会把你的命魂做成灯油，让你看着九黎跪在我脚下。\"
姬九黎的瞳孔骤缩。
她刚要动，苏寒却按住她肩膀，\"护好神石周围的银线。\"他抽出御星辰，双剑共鸣的瞬间，识海深处传来前世剑尊的轻笑，\"小友，这把剑的剑灵在哭，它等你等了三万年。\"
鲨霸天的斧风已经劈到面前。
苏寒侧头避开，破劫剑胚顺势划向对方手腕——这是他根据系统提示新悟的\"兵噬斩\"，专破重甲。
但斧刃突然泛起黑雾，剑胚竟被弹得向后一偏，在鲨霸天胸口划出三寸长的血口。
\"好剑！\"鲨霸天不怒反笑，\"难怪那老东西说你是变数。\"他突然张开嘴，喉咙里伸出根触须，直刺苏寒面门，\"尝尝蛸王的馈赠——\"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彻底爆发。
金光从他眼底溢出，他看清了触须上的倒刺，看清了鲨霸天背后神石裂缝里的黑影正兴奋地舒展触须，甚至看清了朱英雄此刻正绕到鲨霸天左侧，铁剑尖端凝聚着雷纹。
\"朱兄，雷纹破邪！\"他大喝一声，同时挥出御星辰。
双剑交击的刹那，电流顺着剑身窜入鲨霸天体内，后者的触须瞬间焦黑蜷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你......你怎么知道......\"鲨霸天踉跄后退，撞在神石上。
神石裂缝突然张大，一根粗如人腰的触须裹着黑血钻出，直接缠住他的脖子。
\"主上！\"鲨霸天的脸涨成紫色，却还在笑，\"快吞了他！
吞了他就能化形！\"
触须猛地收紧。
苏寒看见鲨霸天的眼珠子正从眼眶里往外挤，皮肤下有无数黑点在蠕动——那是被吞噬的命魂。
他握紧双剑，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弑神轮盘\"，49次签到进度已经到49%，或许现在......
\"别用！\"姬九黎的声音穿透混战。
她不知何时站在神石前，御星辰正劈砍那些银线，\"轮盘会松动魔神封印，现在不是时候！\"
苏寒顿住。
他望着鲨霸天逐渐透明的身体，望着神石里的黑影正通过触须吸收鲨霸天的生机，突然明白过来——鲨霸天根本没打算活，他只是蛸王的最后一道养料。
\"九黎，银线剩多少？\"他反手用剑胚刺穿一条缠向朱英雄的触须。
\"还剩三根！\"她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发间的玉簪不知何时断了，\"再给我十息！\"
十息。
苏寒看了眼洞外——那些被控制的修士已经爬到洞口，最前面的老者他认识，是昨天还给他送过热粥的渔翁。
渔翁的指甲已经变成黑刺，正抓着洞壁往内爬，空洞的眼底倒映着蛸王的虚影。
\"朱兄，拦住他们！\"他甩出御星辰，剑刃在空中划出金色弧光，将扑过来的触须斩断。
破劫剑胚突然剧烈震动，剑身的血字开始流动，【至亲本命魂兵：姬九黎·御星辰】的字迹像活了般钻进他识海——原来所谓\"至亲\"，不是血缘，是命魂相连的共生枷锁。
\"抱歉了。\"他低喝一声，握住御星辰的手骤然发力。
剑胚与本命剑的剑灵同时发出悲鸣，但下一刻，两道剑影融合成半金半黑的光刃，直接劈向神石。
\"不——！\"鲨霸天的最后一声惨叫被光刃碾碎。
神石炸裂的瞬间，苏寒被气浪掀飞，撞在洞壁上。
他看见紫色雾气像被抽干的水，顺着裂缝缩回虚无；看见那些银线\"噗\"地断开，洞外的修士们同时捂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看见姬九黎跪在神石碎片前，浑身发抖地接住跌落的御星辰，剑身上的星纹重新变得清澈。
\"成功了？\"朱英雄踉跄着过来，铁剑撑在地上，\"那些修士......\"
\"他们会慢慢恢复。\"云梦不知何时坐在角落，正用玉佩接住神石碎片，\"蛸王被重创，短时间内无法复苏。\"她抬头时，眼底的空洞已经消失，\"不过鲨霸天的命魂......\"
\"他的命魂被蛸王吞了。\"苏寒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能感觉到系统提示音终于安静下来，剑胚的噬主预警也淡了些，但【至亲】二字仍在识海发烫。
他看向姬九黎，后者正抬头看他，眼角还挂着泪，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苏寒，你做到了。\"她走过来，握住他的手。
两人掌心的温度透过命魂相连的枷锁传递，他突然想起前世，也是这样一双手，在他斩天前为他系紧剑穗。
洞外传来欢呼。
那些恢复的修士正跪在洞口，朝着洞内叩首。
苏寒看见渔翁颤抖着举起手，掌心还攥着半块没送出去的热饼——原来老人是想给他当夜宵的。
\"虚妄之海的危机暂时解除了。\"朱英雄突然开口。
他望着洞外的人群，又看向苏寒，\"但刚才我检查鲨霸天尸体时，发现他心口纹着太初圣庭的暗卫标记......\"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再次发烫。
他望着洞外渐亮的天光，突然想起云梦之前欲言又止的\"被封印的人\"，想起系统里提前的签到倒计时，想起剑胚噬主预警里的\"姬九黎\"。
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