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池小橙跌跌撞撞地奔跑,荆棘划破她的裙摆和皮肤,但比起锁骨处契约烙印的灼烧感,这点疼痛几乎微不足道。
身后,哈尔的城堡在夜色中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剪影,塔尖歪斜,墙壁龟裂——但依然诡异地矗立着,没有完全倒塌。
\"再快点!\"稻草人王子拽着她的手腕,声音嘶哑,\"他很快会追上来!\"
池小橙的肺部火辣辣地疼。
十秒的自由...她用十秒争取来的逃亡,现在看来如此短暂可笑。
远处,苏菲的银色长发在月光下闪烁,像一盏微弱的指路明灯。
突然,她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
池小橙低头,惊恐地发现一缕银发从地底钻出,如同活物般缠绕着她的脚踝——哈尔的头发!
\"抓到你了。\"哈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回声般的震颤。
稻草人王子猛地转身,举起锈迹斑斑的剑砍向那缕银发。
银发被斩断的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但为时已晚——更多的银发从树影中、从泥土里、甚至从空气中凝结而出,如同蛛网般向他们包围!
\"跑!\"稻草人王子推了她一把,\"去找苏菲!\"
池小橙踉跄着向前,却听见身后传来稻草人痛苦的闷哼。
她回头,看见哈尔的身影从银发交织的网中浮现,一只手掐着稻草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优雅地整理着袖口。
\"游戏结束。\"哈尔微笑,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池小橙僵在原地。远处的苏菲似乎察觉到了异常,转身向他们奔来。
哈尔瞥了一眼苏菲的方向,突然打了个响指——
瞬间,池小橙眼前的景象扭曲了!森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哈尔的卧室。
她跪在厚实的地毯上,面前摆着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哈尔坐在她对面,银发恢复了平日的柔顺,仿佛刚才的追逐只是一场幻觉。
\"画吧。\"他轻声说,绿眸在烛光下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画你最爱的自己。\"
池小橙的手指颤抖着握住笔。这是某种测试,某种惩罚...她太了解哈尔的游戏了。
笔尖悬在纸上,她犹豫了一秒,然后开始勾勒——校服,马尾辫,清澈的眼睛...那个穿越前的自己,那个还没被哈尔扭曲的池小橙。
哈尔静静地看着她完成最后一笔,然后伸手拿起画纸。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轻轻将画纸撕成两半,四半,八半...直到碎片如雪花般飘落。
\"错误答案。\"他柔声说,\"再试一次。\"
池小橙咬紧下唇,再次落笔。
这次她画的是哈尔喜欢的模样——病态苍白的皮肤,泛红的眼尾,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疯狂的笑意...那个\"病娇池小橙\"。
哈尔接过画,指尖燃起一簇蓝焰。画纸在火焰中蜷曲,化为灰烬。
\"还是不对。\"他叹息,\"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最爱的自己'。\"
他忽然起身,绕到她身后,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右手覆上她执笔的手。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让我教你...\"
哈尔的手引导着她的手在纸上移动。
线条扭曲交织,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没有五官,没有特征,只有空洞的轮廓和缠绕其上的荆棘锁链。
更可怕的是,那个人形的胸口处画着一颗心脏,而心脏上赫然刻着哈尔的名字!
\"这才是你。\"哈尔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如毒药,\"依附我存在的影子...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池小橙盯着那幅画,胃部一阵绞痛。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在心底某个角落...认同他的话。
那个穿越前的池小橙早已模糊,而\"病娇池小橙\"也不过是表演。真实的她到底是什么?或许真的只是一个空洞的影子...
门外突然传来巨响!城堡再次震动,墙壁上的画框砸落在地。
哈尔皱眉,银发无风自动:\"看来你的苏菲姐姐不死心啊。\"
他起身,却在门口停步,回头看她:\"对了...你猜稻草人现在是什么样子?\"
哈尔弹指,一面镜子飞到池小橙面前。
镜中映出城堡外的景象——稻草人王子被钉在一棵橡树上,全身扎满银发化作的长针,构成一个诡异的、蝴蝶标本般的姿态。
\"艺术品,不是吗?\"哈尔轻笑,\"等我解决了苏菲...再来完成我们的画。\"
他离开后,池小橙瘫坐在地,目光落在那幅幽灵般的自画像上。
镜屋的无数镜面中,她的倒影开始扭曲变化,时而像校服少女,时而像病娇傀儡,最终全部定格为哈尔画的那个幽灵人形...
城堡某处传来爆炸的轰鸣,火光透过窗子映在她惨白的脸上。
池小橙缓缓抬头,看向壁炉——卡西法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恢复,火焰中心的眼睛正透过烈焰注视着她,目光中混杂着悲悯与警告。
她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哈尔真正的惩罚。
不是肉体的折磨,而是让她看清自己——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个依附于他存在的幽灵。
远处,苏菲的呼喊和魔法爆裂声交织在一起。
池小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画幽灵人形时的墨迹。
她缓缓攥紧拳头,墨迹晕开,如同干涸的血迹。
\"我不是幽灵...\"她对自己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不是...\"
但镜子里的无数倒影嘲弄般地回望着她,每一个都是哈尔描绘的那个没有面孔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