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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青林是被冰冷的青铜器皿砸在地上的脆响惊醒的。

青林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冰凉的金砖上,鼻尖几乎要蹭到地上一滩暗红色的液体——那气味腥甜,混着浓重的酒气,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废物!连盏灯都端不稳,留着何用!”

一个尖利的少年嗓音在头顶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

青林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殿上高坐的身影。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绣满日月星辰的玄色龙袍,腰束玉带,面容白皙,眉眼间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鸷。他脚边跪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宦者,手里的青铜灯盏摔在地上,灯油泼了一地,火苗早已熄灭。

周围站着的宫人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宫殿空旷得可怕,梁柱上雕刻的金龙在昏暗的光线下张牙舞爪,像是要扑下来噬人。

“拖下去!”少年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在驱赶什么脏东西,“扔到骊山去,给那些刑徒当靶子练箭。”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小宦者哭得撕心裂肺,被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哭喊声在长长的宫道里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青林的心脏骤然缩紧。陛下?骊山?刑徒?这些词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脑子里。他记得自己前一晚还在看《史记》里关于秦二世胡亥的记载,看到“刑者相伴于道,而死人日成积于市”时,气得拍了下桌子,桌上的台灯突然爆出一串火花,再睁眼就到了这地方。

难道……他穿越到了秦朝,眼前这少年,就是那个以残暴闻名的秦二世胡亥?

“你是谁?”胡亥的目光突然落在青林身上,带着审视的冷漠,“穿着这般古怪的衣服,是哪里来的奸细?”

青林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现代的t恤牛仔裤,在一群古装宫人间显得格格不入。他慌忙爬起来,膝盖在金砖上磕得生疼,却顾不上揉:“罪……罪民青林,并非奸细,只是……只是迷路至此。”

“迷路?”胡亥嗤笑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来,赤着脚踩在地毯上,一步步走向青林。他身形单薄,走得却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这咸阳宫守卫森严,你能迷路到朕的寝殿,倒是本事。”

他绕着青林转了一圈,突然伸手扯住青林的t恤领口,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又很快被残忍取代:“这布料倒是新奇,不如扒下来,给朕做个箭靶子?”

周围的宫人吓得脸色惨白,有个老宦者颤巍巍地跪下来:“陛下息怒,此人身形异于常人,或是什么方外之人,留着或许有用……”

胡亥不耐烦地踹了老宦者一脚:“有用?什么用?能替那些刑徒挨箭吗?”他想了想,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罢了,留着给朕逗乐子。要是敢不听话,朕有一百种法子让你死得比刚才那宦者还难看。”

就这样,青林稀里糊涂地成了胡亥身边的“玩物”。他被宫人们扒去现代衣服,换上粗布囚服,关在殿角的小隔间里,每天看着胡亥如何把人命当成草芥。

胡亥似乎对杀戮有着病态的痴迷。

有天晨起,负责给胡亥梳头的宦者不小心扯掉了他一根头发,胡亥当即把那人的手指一根根砸断,看着宦者在地上翻滚哀嚎,他却笑得拍手:“看他像不像条蛆?真好玩。”

青林站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想冲上去阻止,却被旁边的老宦者死死拉住。老宦者用口型对他说:“别送死。”

他渐渐明白,这座咸阳宫就是一座巨大的屠宰场,而胡亥就是那个以杀人为乐的屠夫。始皇帝嬴政虽然严苛,却还懂得“治乱世用重典”,可胡亥的残暴,毫无道理可言,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扭曲的快感。

更让青林心惊的是胡亥对权力的滥用。

他常常在朝堂上昏睡,把所有政事都推给赵高。偶尔清醒时,不是想着如何安抚百姓,而是琢磨着怎么修建更奢华的宫殿,怎么搜刮更多的民脂民膏。

“朕听说阿房宫的梁柱还不够气派?”一天,胡亥躺在榻上,听赵高汇报工程进度,漫不经心地说,“把蜀地的楠木都砍了运来,不够就拆了六国旧宫的木料,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宫殿比始皇帝还要辉煌。”

“陛下圣明。”赵高谄媚地笑着,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只是如今骊山皇陵和阿房宫同时动工,刑徒怕是不够用了……”

“不够就抓!”胡亥猛地坐起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凡家有三男丁者,抽两人去服役;敢违抗者,诛三族!朕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听话。”

青林在旁边听得浑身冰凉。他记得史书记载,秦二世即位后,续建阿房宫和骊山皇陵,征发了七十多万刑徒,导致民不聊生,最终引发了陈胜吴广起义。可他没想到,这一切的背后,竟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够就抓”。

那些被抓去服役的,难道不是活生生的人吗?他们有父母妻儿,有自己的生活,却因为帝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要背井离乡,在苦役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甚至变成累累白骨。

有一次,青林趁胡亥喝醉了,壮着胆子问:“陛下,若百姓都去服役,谁来耕种?秋收若是荒了,恐怕会有饥荒……”

“饥荒?”胡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醉醺醺地指着青林,“你懂什么!朕富有天下,想要什么没有?百姓饿死了,再从别的地方抓就是了。再说了,那些贱民,死几个又何妨?”

他突然一把揪住青林的头发,把他的脸按到自己面前,眼神里的醉意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残忍:“你是不是觉得朕很蠢?是不是想替那些贱民说话?告诉你,朕的天下,朕想怎样就怎样!谁要是敢不服,朕就杀了谁!”

青林的额头磕在榻沿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胡亥的龙袍上。他看着那片迅速晕开的暗红色,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独夫民贼”。

胡亥的昏庸,不仅仅是愚蠢,更是对生命的彻底漠视。在他眼里,百姓不是子民,而是可以随意驱使、随意杀戮的牲畜;江山不是需要守护的家业,而是满足他私欲的工具。

日子一天天过去,咸阳宫的阴影越来越浓重。

每天都有刑徒被押往骊山和阿房宫,每天都有宫人因为微不足道的过错被处死。宫殿里的酒气和血腥味越来越浓,连阳光都似乎被染成了暗红色。

青林见过被割掉舌头的谏官,只因他劝胡亥减少赋税;见过被腰斩的工匠,只因他说阿房宫的设计有隐患;见过被投入鼎镬烹煮的大臣,只因他得罪了赵高。

最让青林无法忍受的,是胡亥对自己兄弟姐妹的屠杀。

那天,胡亥在宫中设宴,召来了所有的公子公主。青林奉命在殿外等候,却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哭喊。他偷偷从窗缝往里看,只见胡亥端着酒杯,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被侍卫按在地上,脸上带着病态的笑容。

“你们是不是觉得,朕这个皇帝当得不配?”胡亥慢悠悠地说,“是不是还想着替扶苏报仇?告诉你们,扶苏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你们也一样!”

他一挥手,侍卫们便挥起了屠刀。鲜血溅满了华丽的地毯,曾经的金枝玉叶,顷刻间变成了地上的碎肉。胡亥看得哈哈大笑,甚至端着酒杯走到尸体旁,把酒洒在上面:“这就是敢质疑朕的下场!”

青林捂着嘴,强忍着才没吐出来。他胃里翻江倒海,心里却像被冰冻结了一样。这哪里是帝王,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为了巩固权力,竟然能对自己的骨肉至亲下此毒手,这样的人,怎么配坐在那张龙椅上?

夜深人静时,青林常常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他想起历史书上说的,秦王朝二世而亡,只存在了十五年。以前他总觉得是历史的必然,可现在才明白,这“必然”背后,是多少无辜者的鲜血,是多少家庭的破碎。

他开始理解陈胜吴广为什么要揭竿而起,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宁愿战死,也要推翻这个残暴的王朝。当一个政权视人命如草芥,当一个帝王以杀戮为乐,它的崩塌,早已注定。

这天,胡亥又在宫中玩乐,让宫人们扮成野兽互相撕咬,他则在一旁下注打赌。青林看着那些浑身是伤、眼神麻木的宫人,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这个时代的黑暗,比他能想象的任何恐怖片都要可怕。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像是有无数人在呐喊。胡亥皱起眉头:“什么声音?”

很快,一个宦者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陛下!不好了!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了,各地百姓纷纷响应,已经攻下了好几座城池!”

“起义?”胡亥愣了一下,随即暴怒起来,“一群贱民,也敢造反?来人!派大军去镇压,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陛下,”宦者哭着说,“各地秦军都在边关,一时半会儿调不回来……而且,据说连沛县的刘邦、江东的项梁项羽都起兵了……”

胡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瘫坐在龙椅上,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他们怎么敢……朕是天子,他们怎么敢……”

看着胡亥惊慌失措的样子,青林突然觉得无比讽刺。这个平日里视人命如无物的暴君,到了真正危机来临的时候,竟然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只会哭闹。

他想起那些被胡亥害死的无辜者,想起那些在苦役中死去的刑徒,想起那些被屠杀的公子公主。或许,这就是报应。

突然,青林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宫殿里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胡亥的哭喊声、宫人的尖叫声、远处的呐喊声,都像被什么东西过滤了一样,变得越来越远。

他知道,自己要离开了。

最后一眼,他看到胡亥抱着头缩在龙椅上,像只受惊的老鼠。这座曾经辉煌的咸阳宫,在起义军的呐喊声中,摇摇欲坠。

再次睁开眼时,青林发现自己躺在书房的地板上,《史记》掉在脚边,上面“胡亥”两个字被他的眼泪浸湿了。窗外是现代都市的万家灯火,明亮而温暖。

一切都像一场噩梦。

可他知道那不是梦。他仿佛还能闻到咸阳宫的血腥味,还能看到胡亥那双冰冷残忍的眼睛,还能听到那些无辜者的哀嚎。

青林拿起《史记》,翻到“秦二世本纪”,看着上面“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的记载,突然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

一个昏庸残暴的帝王,一个指鹿为马的权臣,一群敢怒不敢言的臣子,最终把一个曾经强大的王朝,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历史从来都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由无数生命书写的血泪教训。它告诉我们,权力如果失去了约束,如果被用来满足私欲、践踏生命,那么再强大的帝国,也会在顷刻间崩塌。

青林合上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看着那些为生活奔波的人们,他突然觉得无比庆幸。

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重视生命、强调法治的时代,庆幸那些黑暗的历史,终究成了过去。

只是,那段在咸阳宫的经历,像一道刻在骨子里的伤疤,时时提醒着他:永远不要忘记,权力是用来服务人民的,而不是用来奴役人民的。

一旦忘记了这一点,历史的悲剧,就可能再次上演。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青林深吸一口气,心里暗暗发誓,要永远铭记这段穿越时空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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