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糯米、墨斗与血色仓库
詹道临回到原主那间位于布鲁克林的中餐馆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餐馆比记忆里还破落，门楣上的“福临门”招牌掉了个“临”字，活像个不祥的谶语。后厨的冰箱里只有半颗冻硬的白菜和三瓶过期的老抽，收银台的抽屉里躺着三张皱巴巴的一美元纸币——这就是原主全部的家当。
“好家伙，比我在道观啃咸菜还惨。”他翻出个积灰的铁锅，烧了壶热水，就着水把那半块发霉的月饼啃了。味道像在嚼带霉味的纸板，但他吃得津津有味——毕竟在这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活着才有资格挑三拣四。
白天的时间没浪费。詹道临翻遍了餐馆的角角落落，把能用的“法器”都搜了出来：
- 一把磨得锃亮的剔骨刀，刀刃锋利，沾过不少生肉的血气，勉强能当“杀生刃”用；
- 一卷用来捆菜的墨斗线，他记得《鲁班经》里说墨斗线浸过朱砂能辟邪，可惜现在只有墨汁，凑合用；
- 最重要的是，米缸里居然还有小半袋糯米。他把糯米倒在案板上挑拣，嘴里念念有词：“去去去，碎的不要，生虫的不要……道爷我要用你们去超度‘洋鬼子’，给点面子行不行？”
折腾到傍晚，他换了身稍微干净点的衣服——一件印着李小龙的t恤，配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再把剔骨刀别在腰后，墨斗线缠在手腕上，口袋里塞满糯米，活像个准备去街头斗殴的华裔混混。
“万事俱备，就差个罗盘了。”他拍了拍口袋里的手机，用地图软件导航到布鲁克林码头，“不过话说回来，谷歌地图能导到地狱入口吗？回头得试试。”
码头区比想象中荒凉。生锈的集装箱堆得像墓碑，海风卷着鱼腥味扑过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三号仓库孤零零地立在最深处，铁门紧闭，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还隐约传来低低的吟唱声。
“嚯，搞仪式还带配乐的？挺洋气。”詹道临猫着腰躲在集装箱后面，眯眼打量仓库。门把手上缠着几圈黑色的铁链，链环上挂着些扭曲的金属碎片，看着像某种邪恶的符号。
他没急着进去，先从口袋里抓了把糯米，屈指弹向仓库门口。糯米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还冒起了白烟。
“果然有问题。”他啧了一声。正常地方撒糯米只会引来麻雀，能让糯米冒烟的，要么是积了百年的怨气，要么是刚死过人——看这烟的浓度，怕是后者居多。
正观察着，身后突然传来打火机的“咔哒”声。詹道临猛地转身，剔骨刀已经握在手里，却看见康斯坦丁斜倚在集装箱上，嘴里叼着烟，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手枪。
“动作挺快，道士。”康斯坦丁吐了个烟圈，眼神扫过他腰后的刀和手腕上的墨斗线，“就凭这些破烂？”
“破烂？”詹道临扬了扬手里的糯米，笑得得意，“你可别小看这玩意儿。你们西方的圣水对付不了东方的僵尸，我这糯米说不定能克你们的吸血鬼——要不要赌根烟？”
康斯坦丁没接话，只是朝仓库努了努嘴：“里面有七个活人，十五具尸体，还有一个‘主祭’。他们在召唤‘贪食之灵’，用活人的心肝当祭品。”他顿了顿，补充道，“贪食之灵是地狱的低阶恶魔，喜欢附在暴食者身上，不过一旦被召唤出来，没那么容易送走。”
“哦？”詹道临挑眉，“那你不进去阻止？等着看我送死？”
“我在等时机。”康斯坦丁弹了弹烟灰，“他们的仪式还差最后一步，现在进去，只会打草惊蛇。”他看了眼詹道临，“不过你要是想当英雄，我不拦着。”
“谁要当英雄。”詹道临掂了掂手里的剔骨刀，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我只是来收尾款的。那个挖人眼睛的混蛋，在里面吧？”
康斯坦丁点头：“主祭就是他，一个叫马库斯的医生。表面上是救死扶伤的圣徒，暗地里专杀年轻女孩，把她们的器官泡在福尔马林里，说是献给贪食之灵的‘礼物’。”
“变态。”詹道临骂了句，突然压低声音，“喂，神探，你身上有没有带十字架之类的玩意儿？借我用用，回头还你个更好的——我会画符，驱邪效果比十字架强十倍。”
康斯坦丁嗤笑一声，从风衣里摸出个十字架扔给他。那十字架是银质的，边角磨损严重，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省着点用，这玩意儿沾过圣水，对付低阶恶魔还算管用。”
詹道临接住十字架，掂量了两下，突然塞进裤裆：“妥了，借点阳气养着，等会儿给那恶魔来个‘透心凉’。”
康斯坦丁：“……” 他突然觉得，跟这个华国道士合作，可能比面对恶魔还需要勇气。
仓库里的吟唱声越来越响，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嚎。詹道临眼神一凛，对康斯坦丁比了个手势：“不等了？”
康斯坦丁扔掉烟头，握紧了手里的枪：“再等，里面的活人就成祭品了。记住，别恋战，解决完马库斯就撤，贪食之灵交给我。”
“放心。”詹道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道爷我从不做亏本买卖，杀个变态绰绰有余。”
话音未落，他已经像只狸猫般窜了出去。手腕一抖，墨斗线带着墨汁飞射而出，精准地缠在仓库铁门的锁扣上。他用力一拉，“哐当”一声，锁扣被硬生生拽断。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仓库里亮着十几根蜡烛，地上画着个巨大的血色阵图，七个穿着白色囚服的女人被绑在阵图边缘，哭得浑身发抖。
阵图中央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是马库斯。他手里举着一把手术刀，刀尖滴着血，面前的石台上躺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女孩，胸口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
“是谁？！”马库斯猛地回头，看见詹道临时，眼里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变成狰狞的笑，“又来一个送死的？正好，贪食之灵还没吃饱！”
他扔掉手术刀，双手结了个诡异的手势，嘴里念起晦涩的咒语。阵图上的血迹开始冒泡，一股黑色的雾气从地底涌出来，隐约凝聚成一个长满獠牙的巨大阴影。
“来得正好！”詹道临没管那阴影，脚尖一点，禹步踏出，直扑马库斯。这家伙是始作俑者，解决了他，仪式自然就破了。
马库斯显然没料到他这么快，转身想跑，却被詹道临甩出的墨斗线缠住了脚踝。墨汁混着血气，在他皮肤上烧出滋滋的白烟。
“啊——！”马库斯惨叫着倒地，看着詹道临的眼神充满恐惧，“你是……你是那个女鬼找来的？”
“不然呢？”詹道临蹲下身，手里的剔骨刀抵住他的喉咙，笑容依旧吊儿郎当，“她付了‘定金’，我来收‘尾款’。说吧，是想被我一刀捅死，还是等会儿被你召唤的那个‘饿死鬼’分食？”
马库斯还想说什么，阵图中央的黑雾突然暴涨，那个长满獠牙的阴影猛地扑了过来，目标直指詹道临！
“小心！”康斯坦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枪声。子弹打在黑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只让它停顿了半秒。
詹道临反应极快，拽着墨斗线把马库斯往身前一拉。黑雾扑到近前，獠牙咬下，却咬了个空——詹道临已经侧身躲开，而马库斯的半个肩膀被硬生生撕下，鲜血溅了詹道临一脸。
“道爷我最讨厌别人溅我一脸血了。”詹道临抹了把脸，眼神冷了下来。他抓起一把糯米，看也不看就撒向黑雾。
糯米落在黑雾上，像是滚油浇进了火堆，发出“噼啪”的爆响。黑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竟被逼退了几步。
“有用？”詹道临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看来洋鬼子的恶魔也怕咱中国的糯米！”
他手腕一抖，更多的糯米撒了出去，同时摸出裤裆里的十字架，灌注起体内那点刚学会运用的“气”，猛地朝黑雾掷去。
十字架带着淡金色的微光，像颗子弹般射进黑雾的核心。
“吼——！”黑雾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开始快速消散，转眼间就缩回了地底，只留下满地冒着白烟的糯米。
马库斯躺在地上，捂着流血的肩膀，眼神涣散。詹道临走过去，剔骨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心脏。
“这一刀，是替那个没了眼睛的姑娘还的。”他拔出刀，血溅在脸上，笑容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轻松，“下辈子记得做人，别做畜生。”
解决完马库斯，他转身去解绑那些女人。康斯坦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看着地上逐渐淡化的阵图，眼神复杂。
“你好像很懂这些。”康斯坦丁递给他一根烟，这次没再调侃。
詹道临接过来夹在耳朵上，没抽：“略懂。毕竟在我们那儿，对付这些玩意儿的祖宗，比你们的上帝都早诞生几千年。”
他解开最后一个女人的绳子，刚想让她们赶紧离开，却发现那女人看着他的眼神不对劲——不是感激，而是一种空洞的、非人的狂热。
“小心！”康斯坦丁的枪声再次响起。
子弹打在女人的胸口，却没流出鲜血，反而冒出黑色的烟雾。女人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触须——她早就被贪食之灵的力量感染了！
詹道临反应极快，腰间的剔骨刀已经出鞘，寒光一闪，直接砍掉了女人的头颅。黑色的触须从断颈处涌出，却被他撒出的糯米烫得缩成一团，很快就不动了。
“还有一个。”詹道临看着剩下的六个女人，眼神凝重。刚才的黑雾虽然退了，但显然没彻底消失，还附在这些人身上。
康斯坦丁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圣水，能暂时压制它们。快，给她们泼上。”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给所有女人泼上了圣水。看着她们恢复清醒，互相搀扶着跑出仓库，詹道临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仓库里的血腥味依旧浓重，但阵图已经彻底消失，蜡烛也都熄灭了，只剩下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照亮满地狼藉。
“结束了？”詹道临问。
“暂时。”康斯坦丁靠在墙边，点了根烟，“贪食之灵没被彻底消灭，只是退回了地狱。它记仇，迟早会来找你。”
“来就来呗。”詹道临无所谓地耸耸肩，捡起地上的十字架抛给康斯坦丁，“下次再见面，我给你画张符，保你三天内不被小鬼骚扰，怎么样？”
康斯坦丁接住十字架，看着他脸上的血迹和眼里的轻松，突然笑了：“成交。不过下次，别再用糯米和墨斗线了——我认识个家伙，能弄到真正的法器。”
他顿了顿，补充道：“地址我会发给你。还有，那个中餐馆别开了，太扎眼。我帮你找个新地方，离地狱近点，方便你‘做生意’。”
詹道临挑眉：“你这是要跟我长期合作？”
“算是吧。”康斯坦丁吐了个烟圈，“纽约的疯子和恶魔太多，多个人帮忙，总不是坏事。”
他转身走出仓库，留给詹道临一个萧瑟的背影。
詹道临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和自己沾满血的双手，突然觉得这趟穿越好像真的选对了路。
没有道观的清规戒律，没有日复一日的枯燥修行，只有打不完的鬼怪，赚不完的“功德”，还有……一个亦敌亦友的地狱神探做邻居。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朝着仓库外走去。海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却让他觉得无比清醒。
手机又响了，是康斯坦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地址和一句话：
“明天中午十二点，来这儿找我。给你介绍个‘客户’，报酬丰厚。”
詹道临看着短信，笑了。
看来在纽约混下去，不仅要会抓鬼，还得学会接“私活”。
挺好，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