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资料交接，冰冷的指尖
清晨的闹钟响了三遍，林未晚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昨夜几乎没合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些伤人的谣言，还有顾时砚跟在身后时，车灯在雨幕里拉出的那道长长的光晕。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眼底的青黑比昨天更重了，脸色苍白得像蒙了一层灰，连嘴唇都没了血色。林未晚拿起梳子，机械地梳着打结的头发，梳齿勾住发丝时扯得头皮生疼，她却像没感觉似的，只是盯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发呆。
要不要请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要是敢缺席，指不定明天又会传出什么更难听的话——说她因为争不过苏晴，故意装病躲着不敢来上班。林未晚苦笑了一下，原来人在流言里，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
换好衣服出门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小区门口的早餐摊依旧热闹，可林未晚没什么胃口，只是买了一袋面包揣在包里，就径直走向了地铁口。
进办公室时，同事们看她的眼神依旧带着探究，只是比起昨天的直白，今天多了几分刻意的掩饰。林未晚低着头快步走到工位，刚放下包，就看到桌角放着一摞厚厚的资料，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是张姐的字迹：“未晚，这是城西项目的前期调研数据，今天上午交给顾经理那边，他们要用来做方案补充。”
林未晚的手指刚碰到资料边缘，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回来。让她去给顾时砚送资料？这不是明摆着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她咬着唇犹豫了片刻，打开聊天软件想跟张姐说自己不方便去，可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发出去。张姐向来不知道她和顾时砚的纠葛，这么安排或许只是觉得顺路，她要是找借口推脱，反倒显得自己心虚。
“算了，不就是交个资料吗。”林未晚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那摞资料抱了起来。资料比想象中沉，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像揣了块石头。
走到顾时砚办公室门口时，林未晚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能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是顾时砚和苏晴在讨论工作，两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温和又默契，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神经。
她在门口站了足足有三分钟，手指在门板上悬着，始终没勇气敲下去。直到里面的说话声停了，她才咬着牙，轻轻敲了三下门。
“进。”顾时砚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淡。
林未晚推开门走进去，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将资料往办公桌的方向递了递：“顾经理，这是城西项目的调研数据，张姐让我交给您。”
办公室里很安静，她能感觉到顾时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有苏晴投来的那道带着好奇的视线。林未晚的手指紧张得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放桌上吧。”顾时砚说。
林未晚连忙走上前，将资料放在办公桌的一角。转身想走时，却被顾时砚叫住了：“等一下。”
她的脚步顿住了，后背瞬间绷紧。
“这里有几份数据需要核对，你跟苏晴对接一下。”顾时砚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了过来。
林未晚没有接，只是低着头说：“我手头还有报表要做，要不……让其他人来对接吧？”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报表下午交也来得及。”顾时砚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是在商量还是在命令，“这些数据只有你最清楚来源，别人对接容易出错。”
站在一旁的苏晴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未晚姐，不麻烦的，就是核对几个数据而已，很快就好。”她的声音清甜，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可林未晚却觉得那笑容像针一样扎眼。
林未晚没再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想去接顾时砚手里的文件夹。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文件夹时，顾时砚的手指也动了一下，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一起。
那触感像触电似的，林未晚猛地缩回了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他的指尖很凉，和记忆里那种温暖的触感完全不同。
顾时砚似乎也愣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抬眼看向林未晚，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抱歉。”林未晚低下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没事。”顾时砚收回目光，将文件夹放在桌上，“你先看一下，有疑问的地方问苏晴。”
林未晚“嗯”了一声，拿起文件夹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翻开文件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苏晴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笑着说：“未晚姐，我们从第一页开始吧？”
林未晚点点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可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办公桌后的顾时砚——他正低头看着她刚送过来的调研数据，眉头微蹙，神情专注。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和记忆里无数个加班的夜晚重合在一起。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她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整理资料，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心里就会觉得暖暖的。他会突然抬起头，递过来一杯热咖啡，笑着说：“别发呆，快点弄完带你去吃宵夜。”
“未晚姐，这里的数据好像和系统里的不太一样，你看看是不是我记错了？”苏晴的声音将林未晚拉回现实。
她定了定神，凑过去看苏晴的电脑屏幕，目光落在那串数字上时，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她昨天核对时故意标出来的异常数据，还没来得及跟张姐说。
“不是你记错了，是这里的数据有问题，我还没来得及反馈。”林未晚解释道，“原始数据在我电脑里，我等下发给你。”
“好的，麻烦你了。”苏晴笑了笑，没再多问。
林未晚却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总觉得苏晴看她的眼神里带着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核对完资料，林未晚拿起文件夹站起身：“顾经理，没问题的话，我先回去了。”
顾时砚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点了点头：“嗯。”
林未晚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直到关上门的那一刻，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心全是冷汗。刚才和顾时砚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皮肤上，冰凉的触感，带着一种让人心慌的疏离。
回到工位时，郭丽丽凑过来小声问：“你去给顾经理送资料了？没什么事吧？”
林未晚摇摇头，拿起鼠标点开报表文档，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办公室里的场景——顾时砚的眼神，苏晴的笑容，还有那指尖相触时的冰凉。
她忽然觉得很累，累得连呼吸都觉得费劲。那些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感情，那些藏在心底的念想，好像正在被这些日复一日的冷漠和误会，一点点消磨殆尽。
下午交报表的时候，林未晚特意绕了条路，避开了顾时砚的办公室。她不知道这样的刻意回避有什么意义，可她就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了。指尖残留的冰凉感，像一个无声的提醒，提醒着她他们之间早已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到过去了。
下班时，林未晚收拾好东西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顾时砚和苏晴一起走了出来。两人并肩走着，正在讨论着什么，苏晴偶尔会抬起头看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林未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想等他们走了再出去。可顾时砚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这一次，林未晚没有低头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探究，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失落？
可那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顾时砚移开目光，继续和苏晴说着话，两人并肩走出了办公楼，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看起来格外和谐。
林未晚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冰凉。她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还能感觉到上午那短暂相触时的冰凉。
原来有些距离，不是刻意回避就能缩短的。原来有些感情，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无法修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