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顶的紫烟越滚越浓，像一锅熬糊的紫薯粥，连晨光都被染成了诡异的茄紫色。叶辰握着消防斧的手沁出细汗，斧柄上的防滑纹都快被他攥平了——不是怕，是那烟里飘来的气味太熟悉，熟悉到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叶哥，你闻出啥了？\"王胖子举着平底锅当盾牌，鼻尖使劲抽动，\"这味儿...咋跟村口张屠户家的血豆腐一个味儿？还混着点铁锈气。\"
苏青鸾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尖泛白：\"别吸气！是'蚀骨烟'，专门啃食活物的骨头缝，上次在血湖底闻过这味儿。\"她抬手射出三支银箭，箭尾拖着丝线，在半空织成张网，把飘近的烟团兜住，\"这烟会顺着毛孔往里钻，老张！把你家那罐糯米拿出来撒！\"
老张刚被王胖子塞了个锅盖当防具，闻言手忙脚乱地摸出个陶罐，糯米粒撒在地上，遇烟就冒白烟，像在锅里炒炸开似的。\"师父...老柴以前教过，糯米能挡邪祟...\"他声音发颤，撒米的手却挺稳，\"但这烟太多了，糯米不够...\"
\"不够就用沙子凑！\"叶辰突然扬手将消防斧掷出去，斧刃劈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紫烟，里面竟滚出个圆滚滚的东西，\"王胖子！接斧子！\"
王胖子蹦起来接住斧柄，差点被那股冲劲带得坐地上：\"我操这是啥？\"他举斧就劈，却在看清那东西时猛地收力，斧刃擦着对方的壳滑过去，\"龟...龟丞相？\"
那圆滚滚的玩意儿确实像只大乌龟，背壳上却嵌着圈齿轮，转动时发出\"咔啦咔啦\"的响，活像只机械龟。它伸着脖子吐了吐舌头，喷出的唾沫星子落在地上，竟烧出个个小坑。
\"不是龟丞相，是'齿轮玄龟'。\"叶辰捡起老张撒漏的糯米，往王胖子手里塞，\"这东西是老柴的宠物，以前在炼魂炉底当守门的，怎么会在这儿？\"
机械龟突然张开嘴，露出满壳的细齿，咔嚓咔嚓嚼起地上的紫烟，嚼得跟吃脆骨似的。王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我操！这玩意儿是烟灰缸成精啊？\"
\"别愣着！\"苏青鸾的银箭网快兜不住烟团了，丝线开始滋滋冒烟，\"它在吃烟！让它多吃点！\"
叶辰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黑乎乎的东西——是上次在血湖底摸的\"烟晶\"，据说能吸走邪祟烟气。他把烟晶往机械龟嘴边一递，那家伙竟像见了红烧肉的饿狗，脖子一伸就叼了过去，嚼得壳都在颤。
\"果然是老柴养的。\"他松了口气，却在瞥见龟背齿轮的纹路时，瞳孔猛地一缩，\"这齿轮...是用'锁魂铁'铸的。\"
锁魂铁，专用来锁住魂魄的邪物，一旦嵌进活物身体，就会慢慢吞噬其灵智，变成只认命令的傀儡。机械龟背上的齿轮正泛着红光，显然已经开始侵蚀它的灵智了。
\"难怪它会帮老柴守门。\"苏青鸾的箭网终于撑不住，丝线寸寸断裂，\"被锁魂铁控制了。\"
王胖子突然抡起平底锅，照着机械龟的背壳就拍：\"给我醒醒！胖爷我这锅拍过的缝合怪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他边拍边喊，\"想想你龟儿子！再不醒就被炼成零件了！\"
机械龟被拍得缩了缩脖子，齿轮转动的速度慢了半拍，眼里闪过丝挣扎的清明。叶辰瞅准机会，将消防斧插进齿轮的缝隙，猛地一撬——
\"咔啦！\"
嵌着锁魂铁的齿轮被硬生生撬了下来，紫烟瞬间从缺口涌进去，机械龟却发出声震耳的吼叫，背壳上的其他齿轮开始逆向转动，竟把吸进去的紫烟又吐了出来，凝成个模糊的人影。
\"是老柴！\"老张突然喊道，手里的糯米罐\"哐当\"掉在地上，\"师父的魂...被锁在龟壳里了！\"
那人影穿着件破烂的灰布褂子，脸却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他举着只手，似乎在比划着什么。叶辰突然反应过来：\"他在指紫烟源头！\"
机械龟像是挣脱了束缚，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黑风岭顶的紫烟冲去，背壳上的齿轮飞速转动，竟在身后拖出道白痕——那是被它净化过的烟气。
\"跟上！\"叶辰捡起消防斧，率先追上去，\"老柴的魂没完全被吞噬，他在给我们带路！\"
王胖子扛着平底锅紧随其后，边跑边喊：\"龟兄等等我！胖爷我给你加个蛋！\"
苏青鸾的箭已经搭上弓弦，银箭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别跑太快，烟里有东西在跟着我们。\"她侧耳细听，突然抬手一箭射向叶辰身后，\"抓小偷啊！\"
一支银箭精准钉住只巴掌大的机械虫，那虫子正想往叶辰的背包里钻，被钉在地上还在扭来扭去，肚子里露出半截图纸——赫然是他们之前绘制的黑风岭地形图。
\"操！是'窃图虫'！\"王胖子一脚踩扁那虫子，\"老柴这伙人是真没底线，连图纸都偷！\"
紫烟越来越浓，浓到能见度不足五米。叶辰突然停住脚步，消防斧横在胸前：\"不对劲，这烟里...有'老熟人'的气息。\"
话音刚落，前方的紫烟突然分开，露出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拄着根铁拐杖，拐杖头的磨损痕迹叶辰记得清楚，是去年冬天帮他修过的那根。
\"李伯？\"叶辰的斧刃差点脱手，\"您不是在山下看果园吗？怎么会在这儿？\"
李伯抬起头，脸上的皱纹里渗着紫烟，嘴角咧开个诡异的笑：\"小叶啊，来陪我下盘棋呗。\"他抬手一挥，地上的紫烟突然凝成副棋盘，棋子竟是个个小机械虫，\"这盘棋，赌命。\"
王胖子举着平底锅就要冲上去，被叶辰一把按住。他看着那熟悉的拐杖头，突然明白了——李伯的拐杖头，半年前就被他换成了实心铁球，而眼前这根，里面是空的，还在隐隐发光。
\"你不是李伯。\"叶辰的消防斧缓缓抬起，斧刃映着对方脸上的紫烟，\"老柴，别装了。\"
对方脸上的笑容瞬间裂开，蓝布衫下渗出齿轮转动的声响，整个人像块被敲碎的玻璃，崩解成无数机械碎片，又在紫烟里重组成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老柴，只是半边脸已经变成了金属，眼睛里闪着红光。
\"还是被你认出来了。\"老柴的声音一半是人嗓，一半是机械音，\"叶辰，你不该回来的。\"
紫烟突然剧烈翻涌，无数机械虫从烟里钻出来，在地上组成个巨大的齿轮阵，将他们团团围住。王胖子突然笑了，举着平底锅敲了敲自己的头盔（不知啥时套了个铁锅当头盔）：\"胖爷我最擅长打包围战了！叶哥，咱今儿给这老东西表演个'铁锅炖齿轮'？\"
叶辰没答话，只是握紧了消防斧。他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而老柴藏在紫烟里的底牌，绝不止这些机械虫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