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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河书屋 >  本自俱足 >   第53章 伏笔

德昇回到乌兰浩特的当夜,就开始给大哥德麟写信。

营房外,风裹挟着沙砾,铁皮马灯发出“呜呜”的悲鸣。

昏黄的光晕忽明忽灭,将他伏案的身影放大投射在墙上,如同被风沙揉皱又固执挺立的剪影。

德昇趴在桌前,蘸水笔单薄的笔尖在纸上行走得异常滞涩,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竭力要将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疲惫、心底沉甸甸的牵挂,尽数镌刻进字里行间。

赵指导员拎着马灯去查哨,路过营房的窗前,被那点儿亮光晃了眼。

那一线昏黄透过窗户,在无边的暗夜里如同孤星。却又倔强地亮着,恰似戈壁滩上那株在狂沙中,咬定泥土的马兰草。

指导员心头一动,脚步随之放轻,沉重的大头鞋踩在沙地上,留下微弱的簌簌声。

不用问,这么晚没睡,一定是德昇在惦着家里和老父亲的腿伤。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德昇这孩子自打探亲归队,眉宇间便拧着个解不开的结。

白天刚见他从师部办完归队手续回来,一身尘土背着背包,眼底却燃着一股子执拗的火苗。然而那浓重的青黑眼圈,早已无声地诉说了这一路的煎熬。

指导员悄然挪近窗根,隐约瞧见那个伏案的身影。脊梁挺得笔直,如同操场上踢正步时一丝不苟的姿态,可那微微缩起的肩膀,却在昏黄光晕里透出一种不堪重负的单薄。

德昇这孩子,骨子里刻着一个“犟”字。入伍以来,训练场上再苦再累,听不到他半句呻吟;帮战友们誊写家信熬到深夜,也绝无半句抱怨。

指导员清晰的记得去年寒冬,为了给连队写板报,他踩着梯子在高墙前硬是站了两个钟头。下来时,手脚冻得通红肿胀,他却咧开嘴,笑着说:“字得立住,人更得立住!”

可谁都知道,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永远系着老家的亲人。

“咳咳。”指导员故意轻咳一声,推门而入。

德昇迅速将信纸掩好,挺身立正,动作利落:“报告指导员!”

马灯被匆忙移到桌角,灯芯还在不安地跳动,昏黄的光映亮德昇鼻尖上细密的汗珠。

赵指导员目光锐利地扫过桌面,信封上写着,“盘山农场夏家大队 夏德麟收”几个字赫然在目。

那字迹比平时更显凝重沉郁,墨色深深吃进薄纸,边缘洇开浅淡的毛边,仿佛思念的重量,已浸透了纸的肌理。

他没说什么,只抬手指着窗户:“风太大,把窗扣锁紧实些,当心夜里着了寒气。”

德昇应了一声“哎”,转身去扣窗锁。动作间手肘无意撞到桌角,“啪嗒”一声轻响,那支老旧的蘸水笔滚落在地。

他慌忙弯腰拾起,凑到灯下一看,单薄的笔尖已经劈裂,豁开一道绝望的口子。德昇的心口,像是被那裂开的笔尖轻轻刺了一下。这是他唯一的蘸水笔,贵啊。

“毛手毛脚!”指导员的声音里带着长辈的嗔怪,从上衣口袋里郑重地抽出自己的钢笔,稳稳地放在桌上。

乌黑的笔身,金色的笔夹在灯下泛着内敛的光泽。那是赵指导员获得“先进个人”荣誉时的奖品,一支顶贵的“英雄”牌。

这是赵指导员的宝贝,平时都不舍得用,别在上衣口袋里装装样子的。可是,他也知道,笔对于德昇来说是多么重要。而他手底下的兵可比荣耀和门面更重要。

“可别再摔了,我就这一支。”他把钢笔塞在德昇的手里,轻轻戳了下他的额头,那动作里透着难以言喻的亲昵。

“指导员,这不行!这太贵重了!”德昇急得连连摆手,像是怕那笔烫手。

“知道贵重就好好爱惜!”指导员故意板起脸,“赶紧写,写完立刻睡觉!”说完便转身欲走。

他的目光掠过德昇军装领口,风纪扣系得严严实实,洗得发白的布料上,几处细密匀整的针脚清晰可见。

那是探家临行前,母亲夏张氏在如豆油灯下熬红了眼睛缝补的痕迹。

这针脚让指导员心头一软,蓦然想起上次德昇帮新来的山东兵小刘写家信的情景。

当写到“娘”字时,他握笔的手格外用力,笔尖几乎要透穿纸背,末了还特意郑重地添上一句“部队的馍馍暄软,您放心”。

那一刻他专注的神情,仿佛并非替人执笔,而是在向自家炕头上的老母亲细细叮咛。

指导员停住脚步,拿起桌上的暖壶,倒了一杯温热的水,推到德昇面前:“家里的事,记挂着是应当的。”

他看着青年低垂的眼睫。

“但咱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肩上这副担子,也得稳稳当当地扛住。”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爹要是知道你在部队干得踏实,心定了,他那腿上的伤,兴许都能好得快些。”

德昇猛地抬起头,眼中那点执拗的火苗像是被投入了干柴,骤然亮了起来。

他默默地将藏在桌角的信纸重新铺展在灯下,深吸一口气,握起那支英雄钢笔。在信末郑重地添上了一行:“部队一切安好,勿念。”

有了英雄牌钢笔,德昇更爱写字了。而且他的字,确然有筋骨。

笔尖行走在纸上,沉稳如磐石,横平竖直,带着一种刻进骨子里的规范,一如他每日清晨在操场上一丝不苟踢出的正步。

深秋的朔风卷着枯叶和沙尘,吹得营区里新刷的标语“提高警惕,保卫祖国”,颜色格外鲜亮。

又一批新兵戴着大红花,带着懵懂与憧憬走进了青砖砌成的新兵连营房。

赵指导员用力拍了拍德昇已然厚实许多的肩膀,指着墙上那八个气势饱满的大字,声音里满是激赏:“瞧瞧!还得是夏德昇写的水笔字带劲!这精气神,看着就提气!”

德昇被夸得有些赧然,下意识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口白牙:“小时候我爹总写……跟着我爹学的。”

“写字就像做人!”指导员目光炯炯,语重心长,“刚直不阿,才能写出这铮铮风骨!你爹,不简单啊!好小子,继续努力!”他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德昇的肩,拍进去了殷切的希望。

“是!”德昇挺直腰板,敬了一个干净利落、力道十足的军礼,转身,立定,跑远了。

指导员望着那挺拔如小白杨般,迅速远去的背影,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意味深长、饱含期许的笑容。

德昇经过连部门口的黑板报前,连里的文书杨建国正愁眉苦脸地攥着粉笔,对着空空如也的黑板,无从下手,急得直挠头。

一旁的炊事班老班长黄辉武眼尖,瞅见路过的德昇,立刻像见了救星,一把将他拉住,顺手就把粉笔塞进他手里:“夏德昇!快,给露一手,救救急!”

德昇无奈地笑笑,接过那截白粉笔。指尖触及黑板粗糙的表面,他凝神静气,手臂沉稳挥动。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横划拉出,如木匠手中紧绷的墨线般平直;竖划落下,似能稳稳撑起一块厚重的青砖;待到撇捺甩开,挥洒自如。

笔锋凌厉处,粉笔灰深深咬进黑色的墙壁,发出细微而有力的“沙沙”声,这书写的本身也是在宣告着某种不屈的存在。

当“为人民服务”几个雄浑有力的大字完整呈现,杨文书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得猛一拍大腿,声音拔得老高:“乖乖!神了!这字,这字能直接当样板拓下来!”

自那日起,“笔杆子”夏德昇的名号便在连队里叫响了。

营区的黑板报需要更新内容,德昇挽起军装袖子,站在黑板前挥毫泼墨。粉笔灰簌簌落下,钻进他洗得泛白的军装领口,染上一层薄霜。

隔壁排的文书端着个掉了瓷的大茶缸溜达过来,倚在旁边看得入神,末了,笑嘻嘻地凑近:“德昇,受累给咱排那板报也提个标头呗?就‘增产节约’四个字!”

德昇抬手抹了把额角的细汗,憨厚的笑着点头。

德昇又被拉到隔壁排去写大字。

他笑着接过对方递来的纸条,只扫了一眼内容,便提笔就写。“增产节约”四个大字顷刻跃然板上,结构严谨,气势雄浑,引得几个路过的新兵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爆发出由衷的掌声。

“笔杆子”的名号叫响了,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周末难得的休息日,老乡大张兴冲冲拎着两个热乎的白面馒头找来。“二哥!”大张把馒头往桌上一放,黝黑的脸上堆满朴实的笑意,“老家来信了,说新起了三间亮堂的红砖房!想在影壁墙上嵌块石匾,求兄弟给写个‘家和万事兴’!中不?”

德昇二话不说,立刻找来旧报纸铺开在桌上。他凝神静气,俯下身,一笔一划,写得极其专注认真,仿佛要将所有对“家”的祈愿都灌注其中。

大张凑在一旁,看着那渐渐成形的、如同刀刻斧凿般方正有力的字迹,乐得合不拢嘴:“啧啧,到底是三叔亲手教出来的!这字,跟拿模子刻出来的没两样!”

“家”字最后一笔落下时,德昇握着笔的手却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颤。

一滴浓墨无声坠落,在洁白的报纸上迅速洇开,凝成一个突兀的、深黑的小团。

大张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猜到,德昇想家了。

德昇盯着那墨点,仿佛看到老家土炕上父亲那条裹着厚厚药布的伤腿。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默默将那张染了墨痕的报纸推到一边,重新铺开一张。

十月的一个深夜,冷风如刀,割得人脸生疼。紧急集合的哨声猝然撕裂营区的寂静,短促而尖厉。

德昇跟着队伍疾奔到操场,凛冽的寒气直灌肺腑。

主席台上,赵指导员高举着一张醒目的红纸,声音在寒风中传得格外清晰:“同志们!团首长明天来检查工作!我们连负责布置欢迎会场,需要写大幅标语!谁的字拿得出手?主动站出来!”

队伍里一片沉寂,只有寒风在耳边呼啸。德昇感觉心在胸腔里擂鼓,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往前跨出一大步,声音洪亮地穿透寒风:“报告指导员!我试试!”

会场设在大礼堂。主席台上方,需要悬挂一条足有五米长的巨幅横幅,上书“热烈欢迎团首长莅临指导”十一个大字。

德昇站在高高的木梯上,手握蘸满浓墨的硕大排笔,仰望着那一片空白的红布。

寒风从礼堂高大的门窗缝隙钻入,带来刺骨的凉意,也吹得梯子微微摇晃。他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在冷风里变得冰凉。

德昇没写过这么高,这么大的字。这不仅是一场书写,更像一场必须全胜的战役。

笔尖触及红布,饱蘸的浓墨迅速被吸收。他稳住心神,落笔。写到“临”字那关键一竖时,脚下梯子不知被哪股风推了一下,猛地一晃!德昇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反应极快,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撑住旁边冰冷的砖墙,才勉强稳住身形。冷汗瞬间湿透了内里的衬衣,沿着额角鬓边涔涔而下。

下面死死扶着梯子底座的新兵们,吓得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德昇哥!你没事吧?!”

德昇稳住急促的呼吸,摇摇头,咽下喉咙里的惊悸。他重新握紧排笔,深吸一口气,排除一切杂念,将全部心神灌注于笔端。笔尖再次沉稳地落下,一笔一划,在巨大的红布上继续行走,如同在天地间刻下无声的誓言。

翌日,团首长步入礼堂,目光扫过主席台上方那条醒目的横幅,脚步微顿,赞许地点点头:“嗯,这字写得好!有力量,有气势!”

站在一旁的赵指导员,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用力拍着德昇的肩膀,声音里满是自豪:“好小子!关键时刻顶得上!没给咱们连丢人!”

几天后,一纸调令送到了德昇手上——因表现突出,他从新兵连被正式调往营建办公室,负责统计工作。

德昇拿着调令,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指尖触到短短的发茬。

父亲夏三爷那苍老却如钟磬般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又在他耳畔响起:“字如其人,一笔一划,都得端端正正,从心窝子里往外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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