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非臣一把将他抱起来。
狐裘够大，索性褪去他的拖鞋，捂了捂冰冷的脚丫子，一并裹进去。
金元只伸出颗脑袋，漂亮的眼眸流露出一点点欢喜：
“我现在也是雪白雪白的，一个色。”
“是，和从雪堆里滚出来一样。”
孟非臣被他可爱的小表情逗笑了，北平年年下雪，实在寻常，只不过对看什么都新鲜的少年来说，可能是天大的趣事，他从郊外回来见着雪粒就猜想比猫儿好奇心还重的小少爷会乐成什么样？说不准会扑倒雪地打滚，虽然夜这样深，早就入睡的可能性更大，还是跑了一趟。
“我是雪堆里滚出来的，那你呢？”
金元很是喜欢这个形容，生动，贴切，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从雪堆里滚过一样：
“煤炭堆里滚出来的？不对，孟帅这一身绿，又沉又浓，是从草场里翻出来的！”
“那你怎么是白的？我要滚也得抱着小少爷一起滚才是。”
“干嘛带上我？”
“孟帅真是我见过最粘人的相好。”
他笑得灿烂，孟非臣也跟着笑起来，只是眼神敛了敛，故意逗他：
“哦？小少爷有过几个相好，怎么知道我是最粘人的？”
把军帽扣到发丝凌乱的小脑袋上，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危险：
“他们也这样抱过你，这样亲过你的嘴，还在床上伺候你吗？”
虽是故意逗人，说着说着倒叫孟少帅心里不快起来，光是想象一下这个场面几乎无端升起戾气，啄吻得力道更狠了。
耳朵被咬了咬，唇被亲了下，露在外边的冰凉脸蛋又被灼热的薄唇点热，金元不自在的红着耳朵，这人怎么越说越不像话？
他之前怎么可能有相好呢！他只有见到孟非臣，才会控制不住情绪，不管是作为他自己，还是作为金元，都抑制不住这种欣喜，就好像有孟非臣在，步子都能迈得更大。
裹在狐裘里的手动了动，可算找到位置搭靠，他隔着厚厚一层裘衣戳了戳孟非臣的肩膀：
“孟帅该去写话本，没有的事也能说得有模有样。”
“我的相好不是只有一个，姓孟，你认不认得？”
孟非臣挑了挑眉：“那就好，听说这孟某人霸道强横，做事肆无忌惮，要是知道小少爷有过其他相好，蛮狠劲上来说不定把人崩了，平白害了人家。”
金元缩了缩脑袋，虽然知道孟非臣是在逗他，可这样低沉的语气实在可怕，圈着他的手臂似乎都紧了许多，这人不装腔作势了，倒是真有北平督军的狠劲。
他捂了捂怦怦跳的心脏，都免不了为莫须有的前相好的担心了，还悄悄对着小光球问：我可没有过其他人，对吧！
888看他笃定的样子，真想大声告诉他：你不仅有过，还结了好几次婚，你才是诈骗犯！人类重婚是犯法的！
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宿主肯定不认账，它又说不过，才不要被怼呢！哼哼两声就消失了。
金元以为它是默认，更是骄傲了，蹭了蹭孟非臣的颈窝：
“谁说孟帅蛮横？说闲话的人真是可恶，孟帅为北平尽心尽力，怎么能胡诌呢？”
说完他有点心虚，孟非臣这人吧，真不是个怎么讲理的，妥妥的军阀做派，虽然有他的条理在，可嚣张也是真嚣张。
他一面直勾勾的吹捧，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内心则双手合十祈求老天爷原谅他的违心话，
孟非臣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似笑非笑。
他眨了眨眼：“想来都是可恶的间谍散发这些不实传闻，故意败坏孟帅的名声。”
“嗯，小少爷推测得很有道理。”
孟非臣嗤笑一声，传闻算得上什么，他倒是觉得说得挺对，他只是护卫北平，做什么装出副亲和样子，就是要怕，这些富商显贵才不敢惹他，北平三家报社巨头的背景底细他都一清二楚，给他们胆也不敢胡乱撰写，最爱说闲话的可不只有眼前的小少爷吗？
一口一个流氓土匪，这会儿却谄媚得不行，还凑过来贴着脸，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倒是让人不好去翻旧账了。
孟非臣颠了颠，托着他的臀，走到中庭下：
“今年的雪来得晚了些。”
“那往年是什么时候来的？”
“往年这个时候时候已经大雪下一晚上，能把小少爷的下半身盖住了。”
？
那得多大的雪啊！
金元感叹间，孟非臣肩上已经积了薄薄碎雪，真见到了才知道，雪的气质如柳絮，实物如盐粒，摸去是粗糙的。
“可以捧上一些回屋玩，外边冷，四少知道了怕是要吃了我。”
金元摇了摇头，他已经摸过了，倒是减了一点兴趣，只是很想感受置身纷纷飞雪中的滋味。
宽帽檐遮挡了一点视线，他仰起头，正是因为下的是小雪，还能看见月牙的轮廓，只是也是朦胧的，雪粒点点洒落，黑夜倒成了最好的背景。
四下寂静，壁灯照着庭下，两人都没有说话，金元看着白点密布的天幕，也能看得出神，大约雪是最纯净的东西，叫人心里也跟着空净。
孟非臣微抬眼，只是注视着认真的少年。
风一吹，一片雪花从天空中飘飘扬扬，落在少年的鼻尖，又一点点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