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二十三分，实验楼走廊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逐一亮起。陈默背包里的屏蔽盒尚未冷却，指尖还残留着碎片表面那层微弱震颤的触感。他正要拉开安全门，耳机里传来李维的声音：“校门口停了辆没挂车牌的黑色轿车，司机没下车，但车顶天线有信号跃动，频率接近我们之前捕捉到的‘鸦眼’频段。”
陈默停下动作。
林小满从控制室快步走出，手里攥着刚打印出的能量波形图。“热成像显示车内只有一个人，体温正常，呼吸节奏稳定得不像自然状态。”她语速加快，“像是经过训练的人在压制生理反应。”
“不是巧合。”陈默收回迈出去的脚，转头看向主控台方向，“他们知道我们要动。”
他没有再提外出测试的事，而是打开通讯加密通道：“把会客区的监控切到本地回路，关闭所有远程上传节点。通知保安那边，放人进来，就说我在等一位学术交流的访客。”
十分钟后，电梯门打开。
男人三十七八岁模样，穿一件深灰风衣，领口别着某民间科学促进会的徽章。他步伐沉稳，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的实验室铭牌，最终停在“高能物理交叉研究组”的门前。门是虚掩的，里面灯光温和。
“陈默同学？”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刻意控制过的平和，“我是周远舟，来自南方联合技术论坛，听说你们在做前沿能量场研究，想请教几个问题。”
陈默站在桌边，钢笔轻轻搁在笔记本边缘。林小满坐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桌面，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么晚了还来做学术交流？”陈默问。
“时间不重要，关键是时机。”周远舟笑了笑，从公文包取出一张证件递过来，“我知道突然来访不太合适，但最近有些发现，可能和你们的研究方向有关联。”
证件是真的，背景也查得通——至少表面上如此。但星轨在接收到对方身份信息的一瞬间，标记出三处逻辑断点：其一，该论坛注册地址为空置厂房；其二，职称履历中提及的论文从未被任何数据库收录；其三，照片瞳孔反光角度与持证人当前站位存在0.7秒的时间差。
“请坐。”陈默不动声色地将证件推回，“你说有关联，具体指什么？”
周远舟坐下，语气轻松：“我最近参与了一个民间项目，叫‘深源逆向计划’，主要分析地下高能残留物的定位规律。过程中发现一组异常数据，共振频率和某种未知晶体高度吻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接触过类似样本？”
林小满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
那种频率……她在扫描碎片时听过。
陈默用笔尖轻点桌面，示意她保持沉默。“听起来挺专业。你们用的是哪种建模方式？”
“基于非线性拓扑压缩算法，结合地磁扰动修正。”周远舟说得流畅，“比如去年我们在黔北一个废弃矿井采集到的数据，就显示出明显的螺旋刻痕编码特征。”
陈默眼神微凝。
那是他们内部才命名的术语。
“有意思。”他翻开笔记本，展示一页写满公式的手稿，“我们也做过类似尝试，不过更侧重于能量反馈路径的优化。你看这个参数调整，是不是能更好匹配实际输出？”
纸上是一份伪造的研究简报，其中地理坐标已被替换成虚假数值，但结构完全模仿真实模型。
周远舟接过文件，仔细看了几秒，点头：“思路很清晰。尤其是这里对谐波衰减的处理……”他顿了顿，忽然补充一句，“不过如果是在**猫儿岭附近**作业，可能还得考虑地下水脉对信号折射的影响。”
林小满呼吸一滞。
猫儿岭——距离解码坐标直线距离不足八公里，连地方志都未详细记载的小地名。
她借着整理资料的动作起身，绕到沙发另一侧，假装递水杯靠近周远舟。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文件边缘时，她调动血脉中的感知力，释放一次极短暂的能量共鸣扫描。
一瞬间，手表内部传来细微震动。
频谱数据显示，那块看似普通的机械表内嵌了一个微型能量源，激发态频率与碎片刻痕完全一致。
她迅速退开，心跳加快。
陈默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右手悄然移向钢笔。
“你提到的那个矿井，”他继续问，“最后有没有确认源头？”
“还没有确切结论。”周远舟收起文件，微笑道，“但我们相信，只要找到正确的共振触发点，就能激活遗留系统的响应机制。这就像一把钥匙，只需要插进正确的锁孔。”
话音落下，他站起身：“今天打扰了，改天我会带更详细的资料过来，希望能深入合作。”
陈默也站起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期待。”
他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张空白名片递过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周远舟接过，看了一眼，放进西装内袋。
就在他转身走向门口的刹那，陈默启动钢笔内的魔法增幅器，一道低频记忆锚定波无声扩散，将对方的气息、能量特征、行为模式全部锁定在星轨的离线数据库中。
门关上后，林小满立刻冲到监控屏前调取录像。
“他在说谎。”她声音压得很低，“那块表的能量频率，和碎片完全匹配。而且他的脉搏，在提到猫儿岭的时候，跳快了0.4秒。”
陈默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楼下，那辆黑色轿车正在启动，车灯划破夜色。他盯着车牌位置——依旧空无一物。
“他们不是来谈合作的。”他说。
林小满走到他身边，望着逐渐远去的车辆轮廓。
“是来验货的。”
陈默握紧手中的钢笔，金属外壳因刚才的能量释放仍有些发烫。他没有移开视线，而是低声下令：“把刚才那段对话全部拆解，重点分析他提到的技术细节来源。另外，提取名片上的残留指纹和魔粉反应轨迹，准备反向追踪路径。”
“可他要是不再来了呢？”林小满问。
“他会再来。”陈默说，“因为我们让他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转身走向主控台，输入一串指令，将那份伪造简报的访问权限开放至一个伪装成学术共享平台的暗网节点，并设置自动推送提示。
“他们以为我们在找答案。”他敲下回车键，“其实我们已经在设局。”
林小满看着屏幕上跳出的“上传成功”提示，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故意让他带走假资料的？”
“不止是资料。”陈默目光沉静，“那张名片上有感应魔粉。只要他留存、传递，甚至只是拿出来看一眼，都会触发被动信号。我们不需要追他，他会自己把线索送回来。”
实验室恢复安静，只有设备运转的低鸣持续不断。
几分钟后，李维的声音接入耳麦：“车辆驶出校园后拐入老城区，信号在三个基站间跳跃，明显在规避追踪。但我捕获到一次短暂的GpS泄露——目的地朝西南方向移动，大概率进入山区。”
“记下路径。”陈默说，“不要跟，也不要干扰。等他自己暴露下一步动作。”
林小满摘下眼镜，镜片上映着未关闭的数据流光斑。“你说他们会信那些假数据吗？”
“关键不是信不信。”陈默盯着屏幕上的加密通信热力图，“而是他们必须确认。只要他们还在找那个东西，就会一次次回来试探。而每一次接触，都是我们收集信息的机会。”
他停顿片刻，声音更低：“他们在等一把钥匙。现在，他们以为已经看到了锁孔。”
林小满重新戴上眼镜，手指落在键盘上：“要不要通知李维加强影线协议的防御层级？”
“不用。”陈默摇头，“让他们觉得一切正常。真正的反击，不在他们看见的地方。”
他拿起那支钢笔，轻轻旋开笔帽，检查内部符文阵列的状态。能量槽显示还有67%的储备，足够支撑一次完整的防御或追踪操作。
“接下来几天，我会留在学校。”他说，“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就不会只来一次。”
林小满点头：“我也留下。我可以把血脉感知程序升级为持续监测模式，一旦类似能量场再次出现，系统会立即报警。”
陈默看了她一眼：“小心消耗。上次训练已经接近临界值。”
“我知道分寸。”她笑了笑，“再说，这次可不是单纯练功。”
两人沉默片刻，各自投入工作。
数据开始流动，假资料的传播路径被标记成红色曲线，在地图上缓缓延伸。陈默坐在主控台前，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仿佛在计算某种无形的倒计时。
窗外，夜风掀起窗帘一角。
远处教学楼一片漆黑，唯有这一层灯火未熄。
钢笔静静躺在桌角，笔尖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