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休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背后的刀，却牵动了内伤，剧烈地咳嗽起来。
“醒了？”一个粗犷熟悉的声音响起。
谢休循声望去，瞳孔微缩。
只见在这处阴暗潮湿的地下河岸边，篝火跳跃，映照出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丑牛牛叉盘坐在不远处，正拿着一块磨刀石打磨着他的战斧。
寅虎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光头大汉，抱着双臂，眼神锐利如刀。
卯兔则是一位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少女，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双马尾辫，但指尖跳跃的寒光显示她绝非表面那么无害。
巳蛇是个面色苍白、气质阴柔的男子，靠在岩壁上，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
午马则是个身形矫健、穿着干练皮甲的女子，正在检查着弓弦。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稍远处阴影中，依旧戴着高顶帽的霍金斯。
他仿佛与这场对话无关，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流淌的暗河。
“是你们……”
谢休声音沙哑，强撑着坐起身，背后的魔剑传来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昏迷前的一切。
“霍金斯……你怎么在这里？”
“还有，我不是掉下了火山口吗？这里怎么会有一条暗河？”
霍金斯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帽檐，道：
“火山口下有一条暗河，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这样才能瞒天过海。”
“多谢了，幸好你最后帮我挡下了攻击。”谢休道。
丑牛放下磨刀石，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不然呢？你以为凭你自己，真能从不死乔、红衣主教那群老狐狸手里跳崖逃生？老龙要是不用【倒吊人】偏转攻击，用【恶魔】暂时激发你潜能对抗魔剑侵蚀，再用【星星】给你指条生路，你小子早就被轰成渣，或者被那破剑吸干魂魄了！”
谢休心中一凛，原来昏迷前那诡异的力量加持和指引，是霍金斯的手段。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谢休又问。
“还在秘境，一边厮杀一边寻找宝物。”霍金斯道。
他看向霍金斯，眼神复杂：“为什么帮我？就因为我也是十二生肖的戌狗？”
“帮你？”寅虎嗤笑一声，声音如同闷雷，“小子，别自作多情了。我们是在帮‘计划’。”
“计划？”谢休皱眉，他确实对十二生肖在秘境中的整体谋划知之甚少。
他加入时间尚短，级别也低，很多核心机密并未对他开放。
午马擦拭着箭矢，头也不抬地冷冷道：“你以为组织费尽心思把你塞进来，又让辰龙暗中策应，是为了让你个人夺宝发财的？”
巳蛇阴柔地开口，声音带着嘶嘶的尾音：“一夕剑，是关键的一环。但它是不祥之物，是烫手山芋，谁明着拿到，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诅咒缠身。”
卯兔笑嘻嘻地接话：“所以呀，就需要一个‘幸运儿’帮我们把剑带出来，吸引所有火力，承担所有诅咒咯！小狗狗，你表现得不错哦！”
谢休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他明白了，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一枚被推到明处的棋子。
十二生肖早就知道一夕剑的底细和夺取的难度，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让他谢休去掌控魔剑，而是让他去当这个运载工具和仇恨吸引器。
而且，十二生肖，貌似藏的秘密比自己还要多。
霍金斯终于从阴影中走出，平静地看着谢休，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成功拿到了一夕剑，并吸引了所有势力的注意，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接下来的行动？”谢休强压着怒火，“什么行动？”
丑牛嘿嘿一笑：“当然是摘取真正的果实了！秘境里最大的好处，可不止这一把破剑。主神教在这秘境深处搞了个大动作，试图召唤他们那所谓的‘主神’部分意志降临，极乐姥姥和教宗也想趁机端掉他们。而我们十二生肖的目标，是那个召唤仪式本身，以及……被召唤来的‘东西’！”
谢休心中巨震。
主神教召唤仪式？
十二生肖的目标竟然是那个？
这信息量远超他的想象！
霍金斯补充道：“一夕剑的邪性与诅咒，对于某些存在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它在你身上，就像黑夜里的灯塔。当仪式进行到关键时刻，我们需要这‘灯塔’，将水搅得更浑。”
“所以，我不仅是运货的，还是钓鱼的饵？”谢休的声音冷得像冰。
“可以这么理解。”霍金斯坦然承认，“这是组织的决定。作为戌狗，你有义务配合。”
谢休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拼死拼活，甚至差点搭上性命，结果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愤怒、屈辱、还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现在翻脸，毫无胜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看向霍金斯：“我现在重伤，魔剑诅咒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你们就不怕我这枚棋子还没走到地方就先废了？”
巳蛇阴恻恻地笑道：
“放心，既然你是重要的‘饵’，自然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他扔过来一个小玉瓶，“里面是‘清心镇魂丹’，能暂时压制魔剑的精神侵蚀。至于伤势……你自己想办法。组织的资源，不会浪费在试探你极限的路上。”
谢休接过玉瓶，心中冷笑。
果然，工具人就要有工具人的觉悟。
“我需要知道具体的计划，以及我下一步该做什么。”他沉声道，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尽量获取信息，在夹缝中寻找自己的机会。
霍金斯与丑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丑牛压低声音：“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伤’和‘适应’魔剑。我们会放出风声，说你重伤遁走，藏匿在某片区域。自然会有人，特别是主神教的人，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找上门来。
你要做的，就是利用魔剑和你的本事，尽可能多地‘清理’掉他们，尤其是他们派来追踪的高手。
这既能削弱他们的力量，也能让这把剑……饮饱鲜血，变得更‘诱人’。”
“当仪式快要开始，或者我们准备好时，辰龙会给你信号。届时，你需要带着剑，出现在指定的地点。”
午马补充道，递过来一张简陋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几个可能的区域和一个最终的汇合点。
谢休看着地图，又看了看眼前这些“同伴”，心中一片冰冷。
他就像一头被驱赶的野兽，要去为主人狩猎，还要把自己当成最肥美的诱饵。
“我明白了。”他将地图和丹药收起，脸上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姨母笑”，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隐藏极深的厉色，“诸位放心，我这人最讲信用，既然拿了组织的‘工资’，自然会好好‘干活’。”
他想到了怀中的锁剑符，想到了万魂幡自爆前吸收的那些魂魄残余的力量，想到了自己并非没有底牌。
十二生肖想把他当棋子、当诱饵，那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能真正吃到这盘棋的“将军”。
霍金斯深深地看了谢休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平静外表下的暗流，但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很好。记住，活下去，才能看到最后的赢家。”
说完，他转身，与其他几位生肖成员对视点头，身影逐渐淡化，如同融入水汽般消失在阴暗的洞穴中。
丑牛拍了拍谢休的肩膀，也和其他人一同离去。
很快，地下河边只剩下谢休一人，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和背后那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魔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