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的车开得很稳，稳到无邪坐在副驾驶有些昏昏欲睡。
但在稳的路也有尽头，安室透将车停在离高专很远的另一片郊区，打开车门，将无邪拽了出去。
无邪在安室透手下踉跄站稳，一抬头就看到了巨大的照射灯，直晃晃的打下来，让无邪下意识低头闭眼，头发上没干的血顺着动作吧嗒一声落在地上，溅起一朵小小的尘花。
“波本，没想到是你赢了赌局啊……”
有人拍着手在灯光下走出来，被身后的灯勾勒出虚影，语气戏谑，雌雄莫辨，但拎起无邪的动作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粗鲁。
无邪被拎着走来走去，没有抬头，打算先示弱看看，完全没有注意到拎着他往基地里走的那个人空着的那只手在身侧捏得死紧。
太轻了……
顺从的被拷在安室透提到过的审讯室了，无邪活动了一下被拷住的手腕，试了下坚固程度，心里有了底，他闲适的向后一靠，抬眼和角落的那个摄像头对上，嘴角勾起一个曾出现在他炸毁研究所时一样的笑。
“既然把我请来了，没人来招待我一下吗？老鼠们？”
他的身上不符合常理的恢复能力还在，在来的路上他的伤口就基本愈合了，但衣服上和脸颊处的血液让他整个人显得狼狈极了。
无邪没在意现在自己脏兮兮的外表和处境，开口就是火药味拉满的挑衅，让站在监控后的安室透身后起了一层薄汗，下意识看向了站在身边的戴面具的那位大人。
没人说话，但在那位大人抬手示意之下，有人走了进去，手里端着一个银质的托盘。
无邪歪头看着那人熟练的将托盘上的东西进行调配，吸入针管内，排尽空气后对准无邪的脖颈扎了进去。
这一幕不在安室透的预计里，他原本以为无邪这样靠脑子在暗网闻名，被组织盯上的人，组织不会采取药物控制的方法，看到针管推进去时，安室透放在身侧的手捏起青筋，死死的盯着屏幕里。
被用药物，安室透没预料到，但无邪做好了准备，这几天的时间里他在高专家入硝子的帮助下实验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体质对药物的代谢有没有影响，那些致幻的，昏睡的，一一小剂量试了过去，得到的结果是无邪现在的体质能主动排出对身体有害的成分，留下有用的。
比如能让他安眠的安眠类药物能让他睡个好觉，但致幻类的连水花都不太能激起。
现在，在针管里微凉的液体被推到血管里，无邪开始等待那可能一闪而过的效果，好决定等下怎么演戏，降低这些人的警惕。
只是，无邪等来的不是一闪而过，像烟花一样的幻觉，而是熟悉进骨子里的阴暗潮湿感。
耳畔传来蛇吐信子的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费洛蒙，还是这种纯度……
无邪来不及抵抗，几乎是瞬间就被拉进了费洛蒙裹挟着的记忆里……
监控画面里，无邪在被针剂注射后头垂下，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而站在监控室里戴面具的那位大人沉默看着，直到看见无邪搭在桌面的手指开始不断颤抖时才开口让安室透把人带去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
“是，大人。”
安室透领命而去，在审讯室里看到了已经歪头失去意识的无邪，冷汗将他脸上的血渍冲出道道沟壑，像血泪。
考虑到角落里依旧在工作的监控，他没抱无邪，而是拽着人将无邪拖着离开了这里。
那个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无邪被安室透放到床上，看见了四个床脚处延伸出来的铁链，安室透犹豫了一下，有些拿不准那位大人的想法，犹豫再三，还是拿起左上那个一下拷住了无邪的手腕。
今天那位大人的出现不在安室透的计划里，就像那根突如其来的针，他不知道无邪现在的情况如何，但那位大人是现在的他所对抗不了的。
有些后悔的闭了下眼，但现在箭在弦上，后退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安室透没在这个房间里停留太久，几乎是将无邪安置好就转身出了门，所以没看到无邪突然在床上蜷缩起来，手里死死拽住那根捆住他手腕的铁链，就像抓住了一根绝对不能松手的救命稻草。
眼泪划过眼角，又被一双没有温度的手拂去。
站在门口的人看到这样一幕，只是沉默站着，站着看那双手拂去无邪眉宇间笼罩的痛苦和愁绪后缓缓消失。
他没进去，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而那针费洛蒙算他给无邪的礼物，迟到了很久的那种。
无邪在费洛蒙带来的记忆里迷失了一整夜，醒来时整个人还有点不真实感，顺手从枕头下摸出手上铁链的钥匙，咔嗒一声打开后，他有些嫌弃的起身打算去换件衣服。
木制的衣柜在房间的角落，无邪还在回忆费洛蒙里那些不算清晰的记忆，有些头疼，他抬手揉着额头走了过去，拉开衣柜在熟悉的地方找到自己平时常穿的衣服，打着哈欠走向卫生间，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手里的衣服落在地上。
他想起来了，这里不是吴山居下面的地下室，也不是他后面自己建的那个地方，他现在在黑衣组织里，刚被注射完不知名的药物。
脸上和五条悟清理高层时溅上的大片血渍被他的冷汗和眼泪冲出道道痕迹，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流着拭不尽的血泪。
可是，这个房间给他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熟悉，熟悉到，仿佛下一秒黑瞎子就会带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刚拿到的情报推门而入。
思绪混乱起来，无邪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将自己的头扇得向一侧歪去，靠着脸上传来的痛感，他冷静下来，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不大，但处处细节都是他平日里的习惯。
坐在书桌前一伸手就在熟悉的位置拿到笔和成叠的资料时，无邪恍惚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当初去找样式雷图纸的时候，在那个布满灰尘的档案室里，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是别人精心培养起来拖延时间的替身。
既然当时他是九门精心培养来当作齐羽幌子的替身，想要靠他来让幕后之人忌惮，拖延时间，那现在布置这些的人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