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触到青石地砖的刹那，林辰忽然觉出不对。
本该是基础剑法里最普通的“横劈”，腕间却涌来三道截然不同的力道——一道沉如坠铁，是“劈”的刚猛；
一道细若穿针，是“刺”的锐利；还有一道柔似流水，绕着剑身打转，竟是“撩”的巧劲。
三股力道在剑身上缠成一团，本该凝成一线的剑光骤然散成雾状，青钢剑的刃口在晨光里模糊成一片晃动的虚影，
既像要劈裂地面，又像要刺向斜前方的标靶，还似要撩过身侧的测剑仪。
“搞什么？基础考核都敢耍花样？”
不远处传来钱明的嗤笑，这位三师兄抱着胳膊，目光像淬了冰。
林辰心里一紧，连忙收力，可那三道力道像是活的，非但没散去，反而随着他的收势在剑鞘里撞出细碎的嗡鸣，
剑鞘表面甚至浮现出三道转瞬即逝的亮纹，分别是劈的直线、刺的点痕、撩的弧线。
他抬头看向考核席，主考的张长老正扶着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那是长老遇到不解的量子现象时才有的动作。
周围的弟子也在窃窃私语，有人指着他的剑：“你们看林辰的剑，怎么好像……同时在做三个动作？”
“眼花了吧？剑招哪有同时存在的道理？”
“可我明明看到剑光又宽又细，还带着弧度……”
林辰攥紧剑柄，掌心沁出冷汗。这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上个月在藏经阁翻到那本缺页的《量子剑理初探》，他练剑时总会触发这种诡异状态——
剑招像是被困在“可能性”里，在被人看清的前一秒，同时存在多种形态。
师父说这是“量子叠加”的初级表现，可整个青云宗，除了传说中失踪的初代宗主，还没人能在基础剑法里引动这种状态。
“林辰，重来。”张长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次用‘直刺’，专注一点。”
“是。”林辰深吸一口气，抬手挺剑。
可就在剑尖对准标靶红心的瞬间，那股熟悉的混乱感又涌了上来。
他明明想刺，剑身上却同时生出劈的沉劲和撩的柔劲，剑光再度模糊，标靶前的空气像是被揉皱的纸，
三道不同轨迹的气流同时掠过，在标靶上留下三个若有若无的印记——
一个劈出的浅沟，一个刺出的小点，一个撩出的弧线。
“不对劲。”张长老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标靶前，手指抚过那三个印记，眉头拧得更紧，“这不是剑招失误，是……叠加态？”
“长老，您说什么呢？”人群里突然响起赵琨的声音，大师兄拨开弟子们走过来，脸上挂着“关切”的笑，眼底却藏着冷意，
“林辰怕不是偷学了内门的‘三象剑法’吧？
您看这三个印记，正好对应三象剑的劈、刺、撩，他一个外门弟子，怎么会这种内门绝学？”
林辰心里一沉。赵琨这话是故意的——“三象剑法”是内门秘传，外门弟子偷学要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可他根本没见过三象剑法，刚才的状态明明是叠加态，和内门剑法完全是两回事。
“我没有偷学。”林辰攥紧剑，声音发紧，“这是……”
“是什么？”钱明凑过来，指着林辰的剑鞘，“你剑鞘上的纹路，怎么和内门剑谱里画的三象印一样？”
林辰低头看去，剑鞘上果然有三道淡金色的纹路，正是刚才那三道力道留下的痕迹。
可他昨天擦剑时还没有这纹路，显然是刚才叠加态触发时才出现的——这太巧了，巧得像有人故意安排。
“怕不是被我们撞破，还想狡辩？”
孙昊也走了过来，这位二师兄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轻蔑，
“前几天我还看到你在藏经阁翻内门剑谱，当时没好意思说，现在看来，你是早就心存不轨啊。”
林辰猛地抬头，看向孙昊：“我那天翻的是《量子剑理初探》，不是内门剑谱！”
“谁信啊？”赵琨冷笑一声，突然抬手，一道剑气直逼林辰面门，“既然你学了三象剑法，那就借我一招‘裂山劈’试试！”
这一剑又快又沉，带着内门剑法的刚猛，显然是故意逼林辰出剑。
林辰下意识抬剑格挡，腕间的叠加态瞬间被激活——
剑光再度模糊，一道沉劲迎上赵琨的劈剑，一道锐劲刺向他的手腕，还有一道柔劲绕到他身后，似乎想挑飞他的剑。
“果然是三象剑法！”赵琨故意卖了个破绽，往后急退，同时大喊，“大家快看！他用的就是内门的三象剑！”
周围的弟子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指着林辰骂“小偷”，有人跑去报告执法堂。
张长老站在原地，看着林辰剑上的模糊剑光，眼神复杂，没说话——
他显然看出了不对劲，可赵琨三人一口咬定是偷穴，又有剑鞘上的纹路和标靶上的印记“作证”，他一时也没法反驳。
“林辰，束手就擒吧。”
赵琨又上前一步，身后的钱明和孙昊也摆出围攻的架势，“乖乖跟我们去执法堂，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林辰看着三人的站位，心里突然清明起来——
赵琨在正面用重剑，钱明在左侧用快剑，孙昊在右侧用软剑，正好对应三象剑法的劈、刺、撩。
他们是故意设局，想逼他在围攻中使出叠加态，再坐实偷学的罪名。
“你们根本不是要带我去执法堂。”
林辰握紧剑，掌心的冷汗渐渐收了，“你们是想在这里废了我，让我没法辩解。”
赵琨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变得狰狞：“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也省得我们废话。
一个外门弟子，也配拥有内门剑法？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话音刚落，赵琨率先出剑，重剑带着破空声劈向林辰的肩膀；
钱明的快剑同时刺向他的腰侧，剑尖泛着冷光；孙昊的软剑则缠向他的手腕，想缴了他的剑。
三道剑招从三个方向袭来，封死了所有退路，显然是早就演练过的。
周围的弟子惊呼起来，张长老也皱紧了眉，刚想开口阻止，却突然顿住——他看到林辰的剑动了。
林辰没有选择格挡其中一道，也没有后退。
他只是轻轻转动手腕，青钢剑在手里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光，那道弧光瞬间散成雾状，竟同时分成了三道虚影：
一道沉厚的剑光撞上赵琨的重剑，“铛”的一声，赵琨只觉得虎口一麻，重剑差点脱手；
一道锐利的剑光点在钱明的剑尖上，钱明的快剑突然偏了方向，刺在了空处；
还有一道柔软的剑光缠住孙昊的软剑，轻轻一挑，孙昊的软剑竟被带得绕了个圈，反而缠向了自己的胳膊。
三道剑招，同时被破解。
全场一片死寂。
赵琨三人也懵了，他们练了无数次的围攻招式，竟然被林辰一剑破了？
而且林辰的剑……根本看不出是哪一招，像是同时用了劈、刺、撩三种剑招，又像是哪一种都没用力。
“这……这是什么剑法？”钱明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看着林辰的剑，眼神里满是恐惧，
“不是三象剑法……三象剑没有这么快，也没有这么……怪。”
林辰自己也愣住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没有刻意控制叠加态，反而任由那三道力道在剑身上流动，没想到竟然能同时应对三个方向的攻击。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剑，剑身上的雾状光影还没散去，刃口似乎在微微震颤，像是在呼应某种看不见的波动。
“不可能……这不可能！”赵琨回过神，脸色涨得通红，“你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术！外门弟子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
他再次挥剑，这次用的是内门的“惊雷劈”，剑身上裹着淡淡的雷光，显然是动了真怒。
钱明和孙昊也反应过来，再次攻了上来，快剑和软剑配合着重剑，招式比刚才更狠辣，像是要把林辰碎尸万段。
林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刚才破解围攻时的感觉还在——叠加态不是混乱，而是一种“可能性的集合”。
只要他不去“选择”某一种剑招，剑就会同时存在所有可能的形态，从而应对所有方向的攻击。
他试着放松手腕，任由剑身上的三道力道自由流动，同时在心里默念《量子剑理初探》里的一句话：
“观测者决定存在，未观测时，万物皆在叠加。”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青钢剑的剑光已经不再是雾状，而是变成了三道清晰的虚影，分别对应着劈、刺、撩三种形态。
这三道虚影围绕着剑身旋转，像是三个互相缠绕的光环，随着他的动作，同时攻向赵琨三人。
“铛！铛！铛！”
三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赵琨的重剑被劈得往后退了三步，钱明的快剑被刺得偏了方向，孙昊的软剑则被撩得飞了出去，插在了不远处的青石地砖上。
赵琨三人踉跄着站稳，看着林辰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三个都是内门弟子里的佼佼者，联手竟然连一个外门弟子都打不过？
而且林辰的剑招，根本不像是青云宗的任何一种剑法——没有固定的轨迹，没有明确的招式，
却能同时应对多种攻击，这完全违背了他们对剑法的认知。
“够了。”
张长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走到林辰面前，目光落在林辰剑下的地面上。
林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愣住了——刚才挥剑时溅起的剑气，竟然没有消散，
反而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像是有人用尺子画出来的一样。
这些条纹互相交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中间是一个清晰的“干涉峰”，边缘则是细密的“干涉谷”。
“这是……量子干涉图样？”
张长老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地面，条纹没有消失，反而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波动，“而且是持续存在的？”
他抬头看向林辰，眼神里满是震惊：“你知道吗？正常的剑气残留最多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而量子干涉图样，只有在高能粒子碰撞时才会出现，而且转瞬即逝。
可你刚才的剑气……竟然形成了持续存在的干涉图样。”
林辰心里一动，突然想起《量子剑理初探》里的一句话：
“当剑招处于叠加态时，剑气会携带量子信息，残留的信息会在空间中形成干涉，持续时间取决于叠加态的稳定程度。”
“长老，您别被他骗了！”
赵琨突然大喊，“这肯定是他用什么邪术弄出来的假象！他偷学内门剑法是事实，您不能因为这些奇怪的图案就放过他！”
张长老没理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对着地面的干涉图样扫了一下。
仪器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串数据，张长老看着数据，脸色越来越凝重：
“干涉强度稳定，量子信息完整……根据数据推算，这个图样会持续72小时。”
72小时！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都知道，72小时的剑气干涉图样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邪术，也不是内门剑法，而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基于量子理论的剑法。
这种剑法，比内门剑法要高明得多，甚至可能是传说中初代宗主的“量子剑诀”。
赵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地面上的干涉图样，又看向林辰，眼神里满是恐惧和不甘。
他设局诬陷林辰，本想废了这个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外门弟子，
却没想到反而逼林砚使出了这种绝世剑法，还留下了无法辩驳的证据。
林辰看着赵琨三人，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疑问：他们怎么知道“三象剑法”的特征？又怎么会提前准备好围攻的招式？
而且剑鞘上的纹路……刚才他仔细看了，那纹路不是叠加态留下的，反而像是有人用特殊的药水画上去的，
只是刚才被叠加态的光影掩盖了，直到他出剑时才显现出来。
“赵师兄，”林辰突然开口，目光落在赵琨的袖袋上，“你袖袋里藏的是什么？刚才你出剑时，我好像看到有东西掉出来了。”
赵琨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捂住袖袋。钱明和孙昊也紧张起来，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慌乱。
张长老也注意到了赵琨的动作，眉头一皱：“赵琨，把你袖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赵琨脸色挣扎，迟迟不肯动手。周围的弟子也开始议论起来，有人指着赵琨：
“他肯定藏了什么！说不定就是诬陷林辰的证据！”
“拿出来！”张长老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威严。
赵琨咬了咬牙，缓缓从袖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画着三道纹路，
正是林辰剑鞘上的“三象印”，旁边还有几行字，写着“三象剑法特征”“围攻招式演练”“药水画印步骤”。
真相大白。
全场哗然。
“原来是赵琨他们设局诬陷林辰！”
“太过分了！为了打压外门弟子，竟然用这种手段！”
“难怪林辰的剑鞘上有三象印，原来是他们用药水画的！”
赵琨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把纸藏起来，却被张长老一把夺了过去。
张长老看着纸上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抬头看向赵琨三人，声音冷得像冰：
“你们三个，跟我去执法堂。偷学内门剑法的罪名，你们自己担着吧。”
赵琨三人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林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却没有轻松的感觉。
他看着地面上的干涉图样，又摸了摸自己的剑，一个更大的疑问浮上心头：为什么他能触发叠加态？
《量子剑理初探》里缺的那几页，到底写了什么？还有初代宗主……
传说他是因为研究量子剑诀走火入魔失踪的，可刚才的叠加态剑法，
明明没有任何副作用，反而让他感觉和剑的联系更紧密了。
“林辰。”张长老走到他面前，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欣赏，还有一丝担忧，
“你跟我来一趟藏经阁。有些事情，该告诉你了。”
林辰点点头，跟着张长老往藏经阁走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干涉图样，那些明暗相间的条纹在晨光里微微波动，像是在诉说着一个被遗忘了千年的秘密。
他不知道藏经阁里等着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
还有青云宗的历史，都将因为这叠加态的剑诀，彻底改变。
而他没注意到的是，在考核场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灰衣的老人正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老人的手里，拿着一本和林辰那本一模一样的《量子剑理初探》，只是这本，没有缺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