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裔圣殿的玉阶被晨光染成金红色，新主捧着镶金的权杖站在殿前，身后是族中长老与捧着锦盒的侍从。锦盒里盛着象征圣女权柄的星冠，宝石在光中流转，映得新主年轻的脸上满是恳切。
“景遥前辈，”新主微微躬身，声音带着对前辈的敬重，“如今六界初定，神裔正需您这样的领袖稳固人心。这星冠……”
景遥后退半步，避开了递来的锦盒。她的目光掠过圣殿巍峨的飞檐，掠过广场上刻着古老誓约的石碑，最后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上。这处她自幼生长的地方，曾是她必须背负的责任，此刻却像幅过于厚重的画，让她只想轻轻放下。
“我已不是神裔圣女。”她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九枢镜在袖中轻轻震颤，似在回应她的心意，“天道赐我自由身，便是让我随心而行。新主年轻有为，比我更懂如何带领族人走向新生。”
长老们低声议论起来，有人惋惜，有人不解。毕竟眼前这个女子，曾以一己之力净化墟渊，是神裔近千年来最耀眼的存在。可当他们看到景遥眉宇间那从未有过的舒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是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澄澈，是连权力与荣耀都无法比拟的从容。
新主沉默片刻，终是合上锦盒，对着景遥深深一揖：“既如此，晚辈恭送前辈。神裔永远为您敞开大门。”
走出圣殿时，夙缨正牵着清璃站在石阶下等她。少年背着简单的行囊，青衫被风拂起，像极了多年前在桃花树下等她的模样；清璃手里攥着块刚买的麦芽糖，看见她便笑着举起，糖渣沾在嘴角，甜得眉眼弯弯。
“都准备好了？”景遥走下石阶，自然地接过夙缨手里的另一包行囊。里面没有神兵利器，只有几件换洗衣物，还有她亲手画的六界舆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想去的地方——有人界江南的桃花坞，有妖族万妖岭的萤火虫谷，还有魔界传说中会唱歌的黑曜石滩。
“嗯，”夙缨点头，目光落在她空着的手腕上，那里曾是神裔圣女的印记，“真的……不回头了？”
景遥笑着摇头，抬手拂去他肩头的落尘：“权力、身份，从来都不是归途。我想看看没有神裔圣女光环的六界，想知道普通人眼里的日出日落，是什么样子。”
清璃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指着远处的云：“景遥，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九枢镜里的鱼？”
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朵云舒展着，像极了九枢镜中象征自由的灵鱼。风过时，云絮散开又聚起，自在得让人羡慕。
离开神裔领地的那日，没有盛大的送别。只有几个曾受景遥恩惠的族人，远远站在山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景遥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圣殿的金顶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心中没有不舍，只有释然——那里有她的过去，却不再是她的归宿。
路上，清璃追着蝴蝶跑远，夙缨放慢脚步与景遥并肩而行。山风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传来溪流的叮咚声，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
“我们第一站去哪？”夙缨问。
景遥展开舆图，指尖落在江南的位置，那里画着一片灼灼的桃花：“去看看，能不能赶上今年的桃花。”
夙缨笑着应好，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与不远处清璃欢快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前路漫漫，没有既定的方向，没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却有着彼此相伴的温暖，和对未知世界的期待。
或许真正的归途，从不是某个固定的地方，而是能随心而行，与珍视之人一同看遍山河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