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端着茶杯，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杯壁，心里翻江倒海。沉默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向东，你老实跟姑姑说，这么大的超市，你哪来的钱？你上大学的钱都是借的，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哪能突然搞出这么大的买卖？”
她的眼神锐利，带着一股不容糊弄的劲儿。
林向东神色不变，反倒笑了笑：“姑姑，您放心，我的钱来得干干净净。要不这样，我带您去看看。”
“看什么？”林萱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
“我的网店。”
林向东说着，便往外走去。
两人一同走上楼，穿过一条宽敞的走廊。
走廊两侧的玻璃窗明亮通透，透出一股现代化气息。
这里不像是超市的配套办公室，更像是一家正规的互联网公司。
林萱心里又是一紧。
她隐约觉得，侄子变得太陌生了。
进入一间大办公室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几十张工位整齐排列，年轻的员工们正对着电脑屏幕飞快敲击键盘，有人接打电话，有人处理数据，忙得热火朝天。气氛紧张却又充满活力。
墙壁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实时跳动的数字格外醒目：
今日成交额：954,567 元。
实时订单数：8412
访客数：
数字像流水一样往上跳动，每隔几秒就更新一次。
“叮咚”提示音此起彼伏，不断有新订单涌进来。
林萱只觉得嗡的一声，脑子像被击中一样。
一个大屏幕上，几个小时的成交额，居然接近百万，而且持续升高！
林萱心脏怦怦直跳。
“这些……全是真的？网店真这么赚钱。”她盯着屏幕，声音都发颤。
林向东微微一笑，神态自若：“当然是真的。姑姑，您别小看网店。开网店不像开工厂，不需要太大本钱。只要有人供货，我这边负责卖，就能把资金滚起来。”
林萱猛地转头，眼神凌厉：“那你一开始哪来的货？”
林向东收起笑容，淡淡说道：“姑，我也不瞒您，我创业的钱，是借来的。”
林萱心里咯噔一下，心头更乱。
“哪借的？”她皱着眉问道。
林向东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姑，我一开始借了高利贷。”
“啊！”林萱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你……你怎么借到的？谁给你担保？！”
林萱的声音都有些失控。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胡闹”，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在云海市，借高利贷并不稀奇，尤其是做生意的人，几乎都有过应急的经历。可林萱太清楚，这背后的风险有多大。
她年轻时就亲眼见过有人因为高利贷，家破人亡。一个亲戚为了撑生意，借了五十万高利，没撑住，最后连家都被收走，人还被逼得跳了江。
那场面，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姑，我这么年轻，他们不怕我还不上，大不了就去霓虹背尸嘛。”
林向东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还带着一丝调侃。
可这话一出口，林萱差点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是拿命在开玩笑！”她声音拔高，几乎要吼出来，“你怎么能这么冒险？！都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林萱的眼眶微微泛红，眼底却是浓烈的愤怒和担忧。
林向东看着姑姑激动的模样，反而笑了，神态依旧镇定：“姑，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我要是不拼一拼，恐怕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结果不也挺好吗？我赌赢了。”
“赌赢了……”林萱喃喃着，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不畅。
“你借了多少？”她声音发紧，努力保持冷静。
“30。”林向东轻声回答。
“三十万？！”林萱呼吸急促，脑子里一阵嗡鸣。
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她盯着林向东，眼神又惊又怒：“这事你不能和你爸妈说，她们会担心的？”
“对。”林向东点点头，神色平淡。
“尤其是你妈，不能和她说这事！”林萱言语中满是轻视和鄙夷，“她什么都不懂，遇到事情就会哭。”
说到这里，她眼里闪过一抹不屑。
“姑，我妈只是比较谨慎。她和您一样，都很关心家里人。”林向东温声道，语气坚定，替母亲辩解。
林萱愣了一下，嘴唇抿紧，没再接话。
半晌，她摆摆手，冷冷道：“算了算了，你也长大了，姑姑也不想在背后说你妈的事情。”
气氛一时间凝固下来。
“你借到钱，就把生意做这么大了？”林萱终于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
林向东收敛了笑容，神色沉静：“姑，可能是祖宗保佑吧，我运气好，遇到了贵人。他们见我卖货快，也信任我，就把厂里的货交给我卖。前期我几乎没压钱，就是帮他们出货、赚差价。后来生意做大了，手里有点余钱，我才顺手弄了个超市。”
“顺手……？”林萱喃喃重复，心里一阵荒谬感。
这么大的超市，用一个“顺手”就能解释？
林萱心口沉甸甸的，盯着侄子看了好几秒。
越看，越觉得他陌生。
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在她的记忆里，林向东老实、内敛，做事犹豫不决，甚至有点窝囊。那副模样像极了陈娟。
可现在呢？
自信、果断，谈吐间透着一种掌控感，甚至带点锋芒。
这种气场，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有的。
“向东，你跟姑姑说实话。”林萱压低了声音，目光锐利，“你这背后，到底是不是有人在撑你？不然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哪能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空气仿佛凝固。
林向东嘴角挂着一抹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姑，您就当我是命好吧。再说了，我要真是被人利用，能轮到我坐在这办公室里吗？”
林萱心头一震，被他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可她心里的疑窦却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深。
她不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人。
林向东的贵人是谁？
为什么会选中他？
高利贷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还是说，所谓的“贵人”，本身就和高利贷有关？
林萱脑子里，一个个问号翻腾不休，心底那股不安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她轻轻放下茶杯，面色沉凝，缓缓开口：“向东，姑姑不管你外面怎么说，在家里，你始终是我侄子。你记住，别走歪路。钱再多，要是命没了，有什么用呢？”
声音里带着一股掩不住的担忧和沉重。
她见过太多人，突然暴富，却没好下场。
有人贩毒、有人赌博，也有人走偏门。
他们一夜暴富，然后转眼坠落，甚至连命都没保住。
林萱知道，钱来得越快，背后的风险往往越大。
林向东神色一滞，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随即笑了笑，点头：“姑，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可林萱看着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更加不安。
直觉告诉她，事情绝不简单。
这个“贵人”，必须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