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德堡，深藏于昆仑山脚某处灵脉细微、乱石嶙峋的犄角旮旯里。
这地方，怎么说呢，鸟不拉屎都算夸奖，灵气稀薄得让稍微有点追求的修士都得哭着跑开。但牛德觉得，这儿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风水宝地——安全，低调，不起眼，完美符合他“苟道大成”的初级愿景。
“唉——”
一声悠长又充满沧桑感的叹息，在逼仄的洞府里回荡。牛德四蹄摊开，毫无形象地趴在一块勉强磨平的石板上，下巴搁在冰凉的岩石表面，两只牛眼无神地瞪着对面墙壁。
那墙上，他用蹄子歪歪扭扭刻了一个巨大的“苟”字。字迹丑得很有风格，充分体现了他此刻内心的纠结与绝望。
“麒小瑞，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大隐隐于市’…啊呸，隐于山脚？”牛德有气无力地哼哼。
旁边，始麒麟幼崽麒小瑞正抱着一株干巴巴的灵草磨牙，闻言抬起头，金灿灿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大青牛，什么是‘隐’？好吃吗？”
牛德：“……”
算了，对牛弹琴，不对，对麒麟弹琴。
他跟这傻白甜小家伙的友谊，纯粹是建立在“一起迟到”、“都觉得对方不太聪明”的革命情谊上。指望他理解自己这位“堡主”内心深处的忧患，还不如指望系统明天发布任务奖励一吨盘古精血。
是的，牛德堡。这是他给自己这个挖出来的、勉强布下几个简陋隐匿禁制的洞府起的名字。
听起来挺霸气，实则寒酸得让人落泪。除了能挡风遮雨（勉强），最大的优点就是——深！非常深！出口隐蔽得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得找半天！
这一切，都源于头顶上那三位“好邻居”。
一想到那三位，牛德就感觉自己的牛蹄子有点发软，胃里的灵草都不消化了。
玉清元始、上清通天、太清老子！
未来的天道圣人！盘古正宗！洪荒顶级大佬！
随便哪位吹口气，都能让他这头“根脚不凡”的小青牛死上一百次啊一百次！
他牛德，盘古大神身上那“不可言说之部位”成精，自带mAx级羞耻感，人生最大理想就是当个洪荒小透明，安安稳稳苟到天荒地老。可偏偏绑定了个【洪荒老六欢乐多系统】，逼着他各种作死。好不容易从魔祖罗睺的阴影里逃出来，千挑万选，以为昆仑山脚是片净土，结果…直接蹲到了三位圣人老爷家门口！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级开局？！
“造孽啊…”牛德又把脸往石板上贴了贴，试图用冰凉的温度镇压内心的恐慌。
那三位大佬的气息，哪怕隔着厚厚的岩层和泥土，也如同三座不周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你，牛德，就是大佬脚边的一只蝼蚁，还是特别碍眼的那种。
玉清元始的气息，宏大、威严、秩序森严。感知稍微探出去一点点，就好像被无数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同时盯上，每一个念头都在被审视、被评判，仿佛下一秒就要降下天罚，把他这“污秽不堪”的根脚劈成飞灰。牛德每次不小心“蹭”到这股气息，都吓得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原地消失。
上清通天，倒是没那么强的审视感，但那锐利无匹、直冲霄汉的剑意，更让他肝儿颤。那剑气，磅礴浩瀚，充满不羁的活力，偶尔一道逸散的剑意扫过附近山头，都能无声无息地削掉半片山峰。牛德总觉得自己这牛德堡的顶层岩石厚度有点岌岌可危，生怕哪天大佬练剑兴起，随手一挥，他就和他的“苟”字一起人间蒸发。
最让他摸不透的是太清老子。这位的气息最是晦涩深邃，如同无底深渊，又像是一片混沌鸿蒙，清净无为，啥也感应不到。可偏偏是这种“啥也没有”，让牛德更害怕。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你根本不知道这位大佬在想什么，会不会突然觉得山脚下这块石头有点碍事，随手就给清理了？
于是，牛德堡的日常就是——苟，往死里苟！
除非麒小瑞闹腾得实在厉害，非要出去“吸收日月精华”（其实就是撒欢），牛德是绝不会踏出堡门半步的。日常活动高度规律且乏味：啃食之前囤积的、口感堪比干柴的劣质灵草；研究那本坑爹的《大道阴阳无极功》（进展龟速，主要靠被动吸收点微量灵气和上次量劫结束那点功德余晖）；对着“苟”字壁发呆；以及，竖起他那对天生敏感的牛耳朵，像两个高精度雷达，全力捕捉堡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大佬讲道？赶紧屏蔽感知，生怕被道音震碎元神！
大佬演练神通？立刻抱头蹲防，祈祷异象别波及自家小窝！
大佬哪怕只是翻个身、打个哈欠，引起的灵气涟漪都能让牛德心惊肉跳半天，立刻停止一切活动，屏息凝神，连带着命令麒小瑞也趴下装死。
“大青牛，山上那三个亮亮的光团（他感知中的强大气息）到底是什么呀？感觉好厉害！比我们族里最老的长老还要厉害好多好多！”麒小瑞啃完了灵草，蹭过来，好奇地用脑袋顶了顶牛德的肚子。
牛德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嘘！！我的小祖宗！小点声！那不是什么光团！那是…那是能一个念头崩碎不周山！一个喷嚏湮灭万千星辰的大佬！顶顶厉害的大佬！别指！别问！更别感应！学我，装石头！对，就是没有感情，没有波动，硬邦邦的石头！这才是生存之道！”
麒小瑞似懂非懂，但看牛德吓得皮毛都快炸起来了，也乖乖地趴下，努力模仿石头，虽然他那身流光溢彩的麒麟鳞片怎么看怎么不像。
就在牛德努力把自己催眠成一块花岗岩的时候，那该死的、毫无眼力见的系统提示音，又在他脑海里“叮”地一声脆响，吓得他差点心肌梗塞。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特殊环境‘昆仑山脚’，邻居资源丰富，触发日常任务【邻居你好，暗中观察】！”
牛德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这破系统，每次用这种欢快的语调说话，准没好事！
光屏展开，任务详情弹出：
【任务名称：邻居你好，暗中观察】
【任务目标：收集昆仑山“三清”（老子、元始、通天）日常逸散的道韵（距离目标本体至少百米外）。要求：每种道韵至少收集一缕（米粒大小即可）。】
【任务奖励：【玉清护体仙光体验卡（1秒）】*1】
【物品说明：此卡蕴含元始天尊一丝护体仙光之力。激活后，可形成绝对防御（圣人之下不可破），持续时间：1秒！冷却时间：一个元会（系统伪标识，意在表达珍贵稀有，请勿较真）。警告：体验卡，过期不候，用了就没！】
【任务失败惩罚：宿主自身气息将自动模拟‘大道级挑衅’波动，精准投放至元始天尊神识感应范围内。附带效果：百分百吸引首波仇恨。】
牛德：“……”
他看完了。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
然后，他默默地，缓缓地，把整个牛头埋进了前蹄之间。
累了，毁灭吧。
这特么是什么狗屁任务？！！
收集三清的道韵？！还每种一缕？！还百米内？！
这跟让他去摸老虎屁股、薅圣人胡子、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画小王八有什么区别？！
不！这比那些还作死！道韵是什么？那是大能对大道的感悟体现，近乎本源！去偷这玩意，跟直接偷窥大佬的底裤…啊不是，是底牌有啥区别？
还“邻居你好，暗中观察”？我观察你个锤子！我这分明是“邻居饶命，在线作死”！
那奖励…【玉清护体仙光体验卡】？1秒绝对防御？
牛德承认，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好东西，关键时刻是真能救命的！1秒圣人之下无敌，操作好了，足够他死里逃生一百次。
但是！就为了这1秒，要去冒被三位未来圣人当场拍成牛肉酱的风险？！
这性价比是不是太低了点？！
而且那失败惩罚…“大道级挑衅”波动？精准投放给元始？！
牛德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元始天尊那冷漠无情的目光穿透层层岩壁，落在他身上，然后缓缓抬起手…
完了，到时候别说苟了，估计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形神俱灭，成为洪荒第一头因为“挑衅圣人”而被挫骨扬灰的牛。
“系统…”牛德的声音从蹄缝里飘出来，带着哭腔，“商量一下，换个任务行不行？比如去给西王母的蟠桃树浇浇水？或者去帮老子大佬扇扇炼丹炉？哪怕去偷…啊不，借接引准提的脚皮都行啊！”
系统冷漠回复：“叮！任务已发布，不可更改。请宿主积极面对，努力搞事，欢乐洪荒。温馨提醒：距离任务默认失败倒计时：三十个自然日。”
牛德：“……”
积极面对？我面对你个混沌魔神啊！
他现在只想消极躺平，原地装死！
麒小瑞看着牛德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又蹭了蹭他：“大青牛，你怎么了？肚子饿了吗？我这里还有半根草…”
牛德抬起头，看着麒小瑞那双清澈愚蠢、不谙世事的眼睛，心中悲愤交加。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祥瑞！无忧无虑！而他呢？他是假的祥瑞，真的倒霉蛋！天字第一号大冤种！
逃是逃不掉了。系统的惩罚他绝对承受不起。
去做任务？九死一生。
不去做？十死无生。
牛德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内心的恐惧和绝望都排出去。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那面刻着“苟”字的墙壁前，伸出蹄子，狠狠地又描了一遍那个字。
“苟…”
“不是怂！是从心！是从心之道！”
“真正的苟，不是为了苟而苟！而是在绝境中也能苟出一线生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然后用最猥琐的方式绕开老虎！”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自认为）。
“不就是偷点道韵吗？”
“不就是三位圣人吗？”
“我牛德，根脚‘顶天立地’（羞耻），身负‘洪荒老六’系统（坑爹），修行‘大道阴阳无极功’（坑爹plus），未来是要成为洪荒第一苟王的牛！怎么能倒在这里！”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偷取道韵，获得保命玉符的光明未来。
然后…
洞外，一股宏大威严的气息似乎无意间扫过附近区域。
牛德瞬间噤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趴回原地，四肢收紧，牛头埋低，气息收敛到极致，再次完美伪装成一块略圆的岩石。
麒小瑞：“？？？”
牛德（微弱的精神波动传递给麒小瑞）：‘嘘！元始大佬好像动了！装石头！快！’
洞府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头立志要成为苟王的小青牛，在内心深处，发出了无声的、惊天动地的哀嚎。
‘救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