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淡写的话语，揭露了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归宿——
连死亡的安息都只是奢望，他们的命运是沦为永恒运转的机器里一枚无声的零件。
商时砚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语气带着冰冷的质疑：“正如你所说，只有教廷培育的人，组织才会系统性地储存波长。”
他盯着Z，话锋直指核心矛盾，“那你之前和我说的，能复活我妹妹——这似乎说不通。她并非教廷培育的产物。”
Z的眼睫都没颤动一下，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近乎残忍的笑意：“这就得问问你的好养父，泽克西斯了。”
他刻意停顿，眼神带着意味深长的暗示，像毒蛇吐信，“波长不一定只能靠组织储存，人为……也可以私下收集。”
“你可以去问他，或者……” Z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像一根绵软却狠毒的针，直刺商时砚记忆中最柔软、最疼痛的角落，“你自己回想回想——你的妹妹，有没有那么一段时间，身体变得特别虚弱？无缘无故地？”
他没有把话说透，只留下一句充满恶意的、引人遐想的提醒：
“毕竟……那种用于收集波长的特殊装置，要直接对活人植入进去，对幼小身体的负荷……可不太好呀。”
Z那句轻飘飘的话，让商时砚脑子像被钟敲得嗡嗡响。
他呼吸猛地一窒，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瞬间褪去，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妹妹曾经苍白虚弱、却强撑着笑意的脸庞。
那些被他归咎于体弱多病的过往，此刻被赋予了最黑暗、最残酷的可能。
话音落下，Z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只是那弧度未曾变动的笑容里，此刻清晰地透出几分事不关己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他仿佛只是随口提及一个有趣的发现。
“要复活大家想复活的人，我们需要两样东西——” Z的声音继续响起，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毫不在意地将他们的注意力从各自的震惊中强行拉回，“一点时间，和一点配合。”
他重申了在门口提过的关键，“我们需要教廷提供量身定制的躯体。当然，你们出去随便抓一个活人也行，”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但那种未经筛选的躯体，身体素质未必能支撑复杂的波长导入实验，最终的‘成品’也未必能让你们满意。”
他特意瞟了眼脸色苍白的商时砚，语气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调侃：“而且，万一抓来的那人，恰好有亲密之人不同意，拼死反抗，岂不是更麻烦？我们求的是稳妥，是成功，而不是节外生枝。”
“除了合适的躯体，我们还需要对应的波长，以及——足够的时间。”Z伸出手指，一一数着这些关乎“生死”的关键要素，“波长的事刚才已经说过，全储存在组织那台巨大的生物计算机里——那东西储存量近乎无限，算力还在随时间不断提升，是我们完成复活实验的最佳场所和工具。”
“不瞒你们说，我这次能成功回来，也离不开它的庞大算力的辅助。”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沉了沉，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仿佛在评价一个既依赖又憎恶的存在：“可惜的是，它吞噬了太多‘灵魂’——我们姑且这么称呼那些被收集的波长吧，方便理解——越是繁杂的意识汇聚，其实最终导向的便越是单一的运算逻辑。”
“以至于它现在只会遵循组织设定好的、一直以来的冰冷工作程序。我尝试过改变它，引导它，”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真实的惋惜，“可惜，失败了。”
“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步是保护审判庭里的那台电脑。”Z强调着，“一直保护到所有人都复活成功，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时间。之后……”
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快意，“之后再炸了它也没关系，毕竟它确实……挺让人讨厌的。”
话音落下，Z终于抛出了他今日费尽口舌的核心合作提议，目光如炬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
我今天要和大家谈的合作，很简单——庇护所的诸位，停止攻打审判庭。”
他特意将目光落在商时砚身上，补充道，带着一种大局在握的笃定，“只要你们停手，凭借三方联盟协议，黑鹰和教廷的势力也无法再留在审判庭核心区。那里将恢复‘纯净’，只属于我们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m立刻接话，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权衡，“让我们现在息事宁人？等目的达成之后，再想怎么报复审判庭，都随便我们？”
“聪明。”Z赞许地点头，但话锋随即一转，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但难点在于，怎么让整个庇护所，让那些被你们鼓舞起来的杀手们停手。”
“你们之前的宣传太彻底了，仇恨的火焰已经点燃，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想对审判庭群起而攻之，你们甚至还搞掉了定位装置，”他摊了摊手，语气甚至有点无奈，“连最后能威胁、控制他们的手段都没了。”
他话锋又微妙地一转，语气里掺入了几分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嘲讽的意味：“不过，也多亏了你们的这些‘壮举’，我才能如此顺利地借助K的躯体复活。或许这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命运的选择，为我们铺好了这条路。”
随后，Z抛出了他早已准备的对策，语气变得冷静而务实：“不过我倒有个办法——你们可以故意透露关键情报给审判庭，或者设计让黑鹰、教廷的联军‘占领’庇护所的重要据点。”
“简单说，就是让你们的覆灭计划看起来彻底失败，让庇护所的力量被迫分散、逃亡，再对外宣称‘永远不会再出现’。”
“这样既能平息当前的风波，转移各方视线，也能达到让三方势力主力离开审判庭核心区的目的，我们后续的计划……才能顺利推进。”
说到这里，Z刻意停顿了几秒，让之前充满功利计算的话语稍微沉淀，然后缓缓抛出了一个更诱人、也更危险的诱饵，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蛊惑力：
“除此之外……大家有没有想过——”
他抬眼，目光缓缓扫过神色凝重、挣扎或意动的众人，一字一句地，掷地有声地追问：
“只要我们拿下教廷的人体定向培养技术，再利用组织储存的波长……”
“我们，便拥有了……永生的可能？”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每个人的灵魂都点燃：
“在座的，有人……想永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