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淮竹的神色微微一僵，她侧过头时，发间银簪上的流苏还在轻轻晃，恰好与身旁寒禹诚的目光撞个正着
“你在说什么？”
两句话像提前排练过般叠在一起，东方淮竹的声线清润却带着几分错愕，寒禹诚的嗓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尾音却不自觉发飘。
话音落的瞬间，两人又同时闭了嘴
山间只剩风穿过竹林的“沙沙”声，连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都像被掐断了似的，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东方淮竹的呼吸轻而浅，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寒禹诚则是半张着嘴，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没从刚才的话里反应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东方秦兰却像是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她攥着糖葫芦的竹签，脚步迈得飞快，红色的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草，惊起几只躲在草叶下的小虫。
她晃了晃手里的糖串，糖衣在晨光里闪着亮，却连个眼神都没往身后递
她故意把脚步放得更急，连指尖都悄悄掐紧了糖葫芦，糖渣子顺着指缝往下掉，她却浑不在意，只装作被前方的山石吸引，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仿佛无论身后发生什么，都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山风卷着松针的凉意掠过，方才那阵僵滞的沉默终于被一声轻咳打破。
寒禹诚先动了动，他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轻轻靠在一棵老松的粗糙树干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树皮沟壑里的积灰。
抬头时，他额前碎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跳脱，反倒盛着满片沉沉的夜空
墨蓝色的天幕上缀着疏疏落落的星子，银河像条淡银色的纱带，轻轻搭在远处黛色的山尖上。
他喉结滚了滚，先是望着星星静了两秒，才偏过头看向身旁的东方淮竹，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还带着点被夜风浸过的微凉
“师姐，你相信命运吗？”
说这话时，他右手悄悄攥了攥衣角，原本随意垂着的左腿也轻轻蜷起，脚尖抵着地面的小石子，像是在掩饰心底那点莫名的局促。
目光扫过淮竹垂在身侧的手，她的指节因为方才的沉默微微泛白，此刻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
“就是……就像有些人从生下来，好像就被定好了要走哪条路，要遇见谁，要错过谁，就算想躲，也好像躲不开似的。”
夜虫的鸣叫声在这时忽然轻了些，山风穿过竹林的声响也慢了半拍，连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叫，都像是特意放轻了音量。
寒禹诚望着淮竹的眼睛，里面映着星子的光，也映着自己此刻难得正经的模样，他忽然有点慌，又赶紧转回头望向夜空，手指指向一颗亮得格外显眼的星
“你看那颗星，它好像一直挂在那儿，不管风怎么吹，云怎么遮，它都在那个位置……会不会我们也像它一样，有个早就定好的‘位置’啊？”
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先愣了愣，好像也觉得这话有些矫情，耳尖悄悄泛起一点红，赶紧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试图缓和点气氛
“我就是刚才……刚才看着这星星，突然就想起这事了，师姐你别觉得我莫名其妙啊。”
可话虽这么说，他望向星空的眼神却没移开，眉梢间那点认真，终究没藏住。
寒禹诚的目光悄悄往旁瞥了瞥，见淮竹半天没应声，心里先犯了嘀咕
也是，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师姐听了肯定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他赶紧直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故意扯出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笑，手还在半空挥了挥
“嗨呀，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你看这山里的夜景多好，刚才我好像还听见那边有兔子跑过的动静，说不定明天能……”
“我相信。”
清淡的声音像被夜风轻轻托着，突然落在耳边。寒禹诚的话卡在喉咙里，挥到半空的手也僵住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东方淮竹，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就那么僵在脸上，活像被施了定身术，整个人透着股实打实的懵
淮竹被他这副模样看得心尖一跳，脸颊瞬间泛起浅红，赶紧错开目光，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袖角，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张
“哎呀！师弟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不是为了迎合你才说的！”
她深吸了口气，垂眸盯着地面被月光拉长的竹影，声音轻了些，却多了几分认真
“其实我一直都怀疑有命运这种东西。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总说我们东方家的血脉带着使命，可我总觉得……我的一生，好像不只是为了血脉，更像是为了一个人而活。”
说到这儿，她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点微弱的火焰，橙红色的光在夜色里轻轻跳动，映得她眼底也泛起暖光
“就连我的火，我有时也会想，它不是为了护身，不是为了对敌，好像就是为了某一天，能为一个人燃烧起来，能护着他，能陪着他……”
话音落时，她赶紧收回手，火焰也随之熄灭，只留指尖一点残留的温度。
抬头时，见寒禹诚还维持着那副发懵的样子，耳朵尖更红了，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就是……就是偶尔会这么想而已！”
夜风好像更柔了些，把她话尾的慌张轻轻吹散，只留下那句“为一个人而活”，在两人之间悄悄打转。
寒禹诚初眨了眨眼，刚才的尴尬早没了影，心里反倒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张了张嘴，却一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淮竹泛红的耳尖，和她眼底那点藏不住的认真。
东方淮竹说完那番话，见寒禹诚还愣在原地盯着自己，耳尖的红意顺着脖颈悄悄往上漫。
她赶紧错开目光，故意扯出几分轻松的笑意，声音里带着点故作随意的调侃
“命运这东西啊，本来就玄乎其玄的，信归信，可别一头扎进去嘛！”
说到这儿，她还故意歪了歪头，装作打趣的样子，眼角却悄悄瞟了眼寒禹诚
“再说了，如果真的有命运在，那你和我前世命运就应该交织在一起了啊，那为什么这一世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磕磕绊绊？早该顺顺利利的了，对吧？”
话音刚落，她立刻提着裙摆往前进了两步，朝着东方秦兰的方向小跑过去
她清楚，寒禹诚方才已经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虽然看起来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但她明白，命运就是答案。
（防止大家有点乱，之前的问题是：你在说什么）
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草，带起几点细碎的夜露，只留给身后一道略显仓促的背影。
留在原地的寒禹诚望着那道背影，眼底的懵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开的温柔。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心口，刚才被淮竹那句话撞乱的心跳，此刻正慢慢平复下来，却又带着种说不清的暖意。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他望着淮竹追上秦兰、两人身影渐渐靠近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夜色
“是啊，我们的命运，可是从前世起，就早就纠缠在一起了啊（ps：见84章）。”
他站在原地，望着远处两道并肩的身影，直到她们的轮廓融进朦胧的夜色里，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满缀星辰的夜空。
方才还觉得遥远的星河，此刻竟像是也染上了暖意，连夜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赶快追上来啊，我还等着你请我吃好吃的呢！”
“催什么催啊，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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