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还没完全亮透,广粤轩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听说段掌柜得了第一,今天全场打八折!”
“可不嘛,还要上新菜,白云猪手!我老早就听过了!”
“让让,让让,我先来的!”
人群熙熙攘攘,把原本宽敞的街面堵得水泄不通。
有早起买菜的妇人,有赶着上工前吃口热乎的伙计,还有专门从城东赶来的老饕,个个伸长脖子往店里瞧。
店内,早已忙得热火朝天。
“前厅三号桌加一份虾饺!”
“二号桌要也要!”
安昭应了一声后,便捧着三个蒸笼,在桌子间穿梭。
她今天穿了件利落的短衫,头发挽成双髻,额头上已经沁出汗珠。
“让一让,热乎的来了!”
前厅里,段晚正站在柜台后拨算盘。
此刻他却笑不出来了,算盘珠子噼啪作响,眉头却越皱越紧。
“怎么了?”宁昭端着空碗碟回来,见状问道。
段晚抹了把汗:“早上备的五十斤猪肉、三十只鸡、二十条鱼,还有那七十只猪手都已经用掉三成了,照这个架势,午时前就得断货。”
“我去跟姑娘说!”宁昭转身要往后厨去。
“等等!”段晚叫住他:“先别急,让她专心做菜。”
转头喊道:“莫墨!”
角落里,啃着瓜子的莫墨便走了过来。
“莫墨,你跑一趟市场,再补些货来。”段晚写了张单子递过去:“记住,猪肉要前腿肉,鸡要生猛些的,鱼要活蹦乱跳的,快去快回!”
莫墨点点头,接过单子和钱袋,从后门挤了出去。
后厨里,段俏颜正站在大灶前,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
灶台上,三口大锅同时冒着热气。
一口炖着高汤,一口蒸着点心,还有一口正“咕嘟咕嘟”煮着白云猪手。
“火候差不多了。”段俏颜用长筷戳了戳猪手。
她将猪手捞起,浸入旁边备好的冰水中。
“阿颜!”田甜草掀帘进来:“前厅又加了三份猪手!客人都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段俏颜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你帮我把那些猪手捞出来,让何师傅他们改刀装盘,记得,每盘半只,淋上酱汁。”
“好嘞!”
段俏颜转身去看蒸笼。
虾饺、烧麦、凤爪、排骨...一样样点心在笼屉里冒着诱人的香气。
她掀开一笼虾饺看了看,皮薄如纸,透出里面粉红的虾仁,满意地点点头。
“安昭!”她朝外喊:“虾饺好了,可以上!”
“来了!”安昭应声而入,端起蒸笼又冲了出去。
很快,前厅便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猪手快卖完了?这才什么时辰!”
“对不住!对不住!”段晚陪着笑脸:“今天的猪手确实备得不多,要不您尝尝别的?我们的烧鹅也是一绝...”
“我就是冲着白云猪手来的!”对方不依不饶。
段俏颜听到动静,擦了擦手走出去。
“明日请早!”段晚赶紧打圆场:“明日我们多备些货,一定让各位都尝到!”
这时,莫墨带着两大筐食材回来了。
“辛苦了,”段俏颜帮他卸下筐子:“快去歇歇,喝口水。”
莫墨抬手擦了擦额头:“不辛苦,可好玩了。”
“阿颜!”段晚朝着她喊了一声。
薛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时正站在柜台边,手里提着两个食盒。
见到段俏颜,他眼睛一亮,随即又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多人?”
“都是来尝鲜的。”段俏颜接过食盒:“这是什么?”
“猜你忙得没空吃饭,带了点心来。”薛让压低声音。
段俏颜心里一甜:“谢谢。”
薛让看了眼喧闹的大堂:“需要帮忙吗?”
“你能帮什么忙?”段俏颜笑他。
“我可以算账,”薛让一本正经:“也可以端盘子——只要你舍得。”
两人正说着,前厅又传来叫嚷声:“掌柜的!我们的菜怎么还没上!”
段俏颜连忙应道:“来了来了!”她转头对薛让说:“你先去后边歇着,我忙完这阵...”
“你去忙。”薛让推她:“不用管我。”
段俏颜匆匆回到后厨。
下一秒薛让竟真的挽起袖子,走到柜台后:“我来帮您记账。”
段晚一愣,随即笑了:“那敢情好!这算盘珠子打得我头疼。”
薛让接过账本,不一会儿就把上面的流水理得清清楚楚。
午时,人更多了。
广粤轩里座无虚席,门外还排着长队。
后厨灶火不停,前厅人声鼎沸。
段俏颜忙中偷闲,掀帘看了一眼。
只见薛让坐在柜台后,一手拨算盘,一手记账,偶尔还要应付客人的询问,竟也有模有样。
“姑娘,笑什么呢?”安昭凑过来,一脸坏笑。
段俏颜轻拍她一下:“多嘴,快干活!”
下午未时,人流终于渐渐少了,众人这才有机会喘口气。
田甜草瘫坐在椅子上,捶着腿:“我的老天爷,这辈子没这么累过。”
段晚数着钱匣里的铜钱,却笑得合不拢嘴:“累是累,值!光是上午,就赶上平时三天的进账!”
安昭和宁昭趴在桌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段俏颜端出几碗绿豆汤:“都喝点,解解乏。”
她自己也在桌边坐下,这才觉得腰酸背痛。
薛让走过来,很自然地站在她身后,伸手帮她揉肩膀。
“咳咳!”安昭故意大声咳嗽。
段俏颜脸一红,要躲开,薛让却按住了她:“别动,你肩膀硬得像石头。”
平日里耍刀弄枪的人,按摩的手法竟这么舒服。
段俏颜也就不再多说了,闭眼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明日还这样,可怎么办?”田甜草担忧地说:“我们人手不够啊。”
“我请了两个临时伙计,明天来上工。”薛让接口道:“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信得过。”
安昭连连点头:“还是薛将军想得周到。”
段俏颜睁开眼,仰头看薛让,对方低头对她笑笑,眼中满是温柔。
“这怎么好意思...”段晚忙道。
“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薛让说得理所当然。
段晚撇撇嘴不再说话,虽然是好兄弟,但对方竟拱了自家的白菜,心里还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