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老文书，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转向协防署后巷。
那是一家门面狭窄、光线晦暗的小酒肆，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酒水和陈旧木料混合的气味。
林昊假意打酒，状若闲聊地问起周明。
掌柜神情顿时紧张的支支吾吾，只说是个熟客，近来心情似乎不太好，常独饮。
柳依依的目光则如同精准的探针，扫过油腻的柜台、歪斜的酒架、以及角落里堆积的杂物。
她缓步移动，裙裾拂过地面，灵力如丝如缕地向下探去。
“若有接触，必有残留。若是匆忙，或会遗落……”
突然，她在柜台下方一道狭窄的木缝前蹲下，假意整理鞋履，指尖探入缝隙深处。
微凉的触感传来——一枚小小的、边缘有些硌手的硬物卡在那里，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
她巧妙地用指甲将其剔出，攥入掌心。
走到稍亮处摊开，那是一枚不过指甲盖大小的薄铜牌，边缘已有些磨损，上面刻着从未见过的奇异纹路，结构繁复而古拙，透着一股异域的气息，绝非楚国常见样式。
林昊凑近，看到铜牌上的纹路，眉头紧锁：“这是……”
柳依依将铜牌紧紧握在掌心，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触感，清冷的眼眸中锐光一闪。
“看来，‘死人’开始说话了。”
二人离开酒铺，一路急赶，悄悄潜入被查封的药材铺。
铺内狼藉，值钱药材早已搬空。
来到后院。
柳依依指尖凝聚灵力拂过每一块地面地面，很快在墙角发现一处被简易净化阵处理过的痕迹，残留着极淡的异香和邪气。
“是南疆香瘴草，用来掩盖气息的。”她蹙眉低语。
林昊则在仓库一堆废弃材下发现几片未烧尽的账页残片，上有“南仓码头”、“丙字库”及一个模糊的墨点标记。
两人搜遍了药铺每一寸土地，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入夜，林昊和柳依依的城南据点，油灯摇曳。
“周明果然有问题，那铜牌和加密记录都是证据，但他似乎并非核心人物，更像是被利用的卒子。”林昊将铜牌放在桌上。
柳依依将账页残片铺开，指尖点在那墨点标记上：“货源通过南仓码头水路运输，背后有组织。对方处理现场用了南疆罕见的香瘴草，绝非寻常势力能及。”
线索虽碎，却隐约指向某个藏在深处的庞然大物。
“南仓码头，丙字库……”林昊沉吟道，“还有这个标记。”
“需查清它代表什么。”柳依依眸光锐利起来，“下一步，就从这里入手。”
窗外夜色深沉，未央城的暗流涌动。
南仓码头在宵禁的沉寂中只余零星灯火，如同蛰伏巨兽的微瞌的眼。
江水拍打岸壁的声音单调而绵长，掩盖了无数暗处的声响。
林昊与柳依依借着夜色掩护，如两道轻烟般潜入码头区域。
巨大的货栈阴影投下，将他们的身形完美吞噬。
根据账页残片上的信息，他们很快锁定了“丙字库”的位置，那是一个位于码头偏隅、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旧仓库。
仓库外围有守卫，但并非军士打扮，更像是私人豢养的打手，步伐沉凝，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显然并非寻常护院。
“守卫比预想的要严。”林昊传音入密，眼神锐利。
“正好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柳依依语气清冷，“我们避开正面，从后面绕。”
两人身法极快，悄无声息地绕到仓库后方。
这里临近水边，潮湿的水汽混杂着货物霉变的味道扑面而来。后墙高处有几个通风窗口，但都装有结实的木栅栏。
柳依依指尖微动，一缕极细的冰蓝色灵力如丝线般探出，悄无声息地侵入一处窗口木栅的榫卯接口。
细微的“咔”声几乎被风声掩盖，几根木栅应声微微松动，被她以灵力轻柔卸下，露出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二人先后潜入其中。
仓库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为宽敞，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箱和麻袋，空气中弥漫着多种药材、皮毛乃至某种金属混合的复杂气味。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远处门口守卫所在的位置有一盏气死风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他们借助货堆的阴影谨慎移动，仔细搜寻。
库内物品堆放看似杂乱，实则隐隐有分区，林昊很快在标有“南货”的区域发现了更多带有那种特殊墨点标记的箱篓。
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某种经过处理的干枯植物，散发出与药材铺后院相似的、被极力掩盖却仍有残留的异样气息。
“不止香瘴草，”柳依依捻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灵力微探，“还有几种炼制邪傀所需的辅料，都做了伪装，混在普通南疆药材里。”
林昊则在检查几个密封的金属箱时发现了端倪。
箱体沉重，上着锁，表面铭刻着模糊的商号印记，但在他灌注灵力的仔细探查下，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并非灵气，而是某种经过伪装的阴冷邪力。
“这些箱子有古怪，材质能隔绝普通探查，里面东西不简单。”林昊低声道。
忽然，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正朝着丙字库而来！
两人立刻收敛气息，身形一闪，藏身于一堆高大的货箱之后。
仓库大门被打开，灯火涌入。进来的是三个人。
为首者是一名穿着锦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名气息精悍的护卫。
那管事手中提着一盏明亮的灯笼，径直走向林昊他们刚才检查过的区域。
“……这批货不能再放了，上峰有令，必须尽快从水路转走。”
管事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谨慎，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清点一下数目，特别是那几个标了‘红墨’的箱子，千万不能有差错。”
“红墨？”林昊与柳依依心中同时一动，想起账页残片上那个模糊的墨点标记，此刻看来，那或许并非无意沾染，而是一种特指的标识——红墨标记！
两名护卫开始熟练地清点货物，特别是那些带有墨点标记和密封的金属箱。
管事则在一旁踱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动作快些！镇气楼那边失手，现在风声太紧，奉天阁和潜龙卫那帮杂碎狗鼻子灵得很，这里未必绝对安全。”
他的话语证实了林昊二人的猜测，此地的确与镇气楼袭击案密切相关！
趁着护卫清点背对方向的瞬间，柳依依指尖再次凝聚灵力，无声无息地在那管事衣袍下摆沾染上一缕极淡的灵犀香。
此香无色无味，常人难以察觉，但凭借特殊法门便可追踪。
很快，那三人清点完毕，确认货物无误后，迅速离开了仓库，重新锁好大门。
库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
“他们要将证据转移。”林昊从阴影中走出，面色凝重。
“跟上那个管事，找到他们的上峰。”柳依依果断道，“‘红墨’标记、货物转运、还有他口中的‘上峰’，这条线比周明重要得多。”
二人如同幽灵般从通风窗再次潜出，柳依依微微感应片刻，便指向码头之外的方向：“灵犀香往城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