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比老家热得多，风扇窗户都开着也没用，热风吹出一身汗水，陆书雪索性坐起来，盯着落地窗看一会儿，发出长长的叹息。
下床，收拾床铺，换上白天穿过的衣服，陆书雪撑着窗户从二楼跳下去。
花园的草地很软，一时间没站稳摔地上，陆书雪暗骂有钱人没事儿往土里种什么草。
别墅大门前的路灯很亮，比祟华街道的路灯亮多了，后半夜也不熄灭，应该是彻夜长明。
浪费电，谁没事儿大晚上串门，亮给谁看。
宽阔的大道有点坡度，人往下走时不自觉加快脚步，陆书雪干脆冲下去，一直到别墅区大门，看门的大爷昏昏欲睡，根本没注意陆书雪从门栏翻过去。
外面一层层的绿化，陆书雪没能分清方向，点兵点将随便走一条道。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才走出这片区域，瞧见灯光密集的城区。
往里走，人越来越多，陆书雪随机拉住一个人，“哪儿有码头？”
“你谁啊？”
陆书雪掏出五块钱塞到人手里，“指条路。”
“直走，走到头，左拐，顺着那条细长路灯那道儿，一直走，瞧见一个红色海特产的招牌就停下，你等早上四点，那户人就要去码头，让他们带你一起去。”
陆书雪皱眉，忍住心底的不悦，对方眼尖瞧出陆书雪很不高兴，嘿嘿笑出声，“嘿，小妹，不是姨不指，这块离海少说三十里，弯弯绕的道没人带你真走不过去。”
“你听姨的，那家每天都去码头收海货，开的大三轮，到时候你给十五块钱让他带你过去，比去汽车站还便宜五块钱。”
陆书雪点头，余光瞥见街对面的杂货铺，凌晨两三点还不关门，不愧是大城市。
“来包烟。”陆书雪指了指货架，眼神有些发虚。
“要几块的？”
陆书雪扫一眼，老家那种没盖子的盒烟没有，摸了摸口袋里面的钱，大概还有八十四，“最贵的多少？”
“二十。”
“要两包。”
抽着烟，陆书雪按照路人指的方向走，这附近应该有个菜市场，空气里飘散一股猪肉摊味儿，烂白菜的味道紧随其后，大道左侧有几个豁口，全是小巷子，里面有几个红灯亮着。
路过其中一个，陆书雪随意将烟头丢进巷子里水坑里，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小妹，住店吗？大晚上不好找住处吧？”
阴影中走出一个长卷发女人，深蓝色的眼影在路灯下熠熠生辉，陆书雪一下想到美猴王。
粉色唇彩黏腻附着在女人浅薄的嘴巴上，随着她的靠近，嘴巴绷出一道弯，笑的十分勉强。
“给你最便宜的价钱，行不？”
陆书雪没说话，侧身站好，低着头思索，倒不是考虑要不要住店，而是计算这女人出来坑蒙拐骗的概率有多大。
林郁金来沿海修别墅，当然这肯定是个借口，陆建宏那个别墅一看就是开发商承包的，半座山都是有钱人，这种大工程林郁金干到死估计也接不到。
但当时的陆书雪还不知道，真以为她妈是去沿海找了一个大老板修别墅的活。
回来时，陆书雪就听她妈讲这儿的事儿，其中就有提到城区里边边角角的小巷，里面不是穷人，就是穷强盗，坑蒙拐骗的法子多的很。
“八十？行吗？”
陆书雪依旧沉默，只是身体开始往回转，看架势就是不想继续交流。
“六十！”
陆书雪完全背过身。
“四十！”
陆书雪开始往前走。
“三十！”
陆书雪顿住脚步，缓慢回头，用懒散的语调说出最打击的人话，“我是女的，没鸡，你看不出来吗？”
仙人跳也看准人再跳啊！找女的跳个蛋，女的又不能这样那样，脱光了相互看吗？
陆书雪忍住想笑的冲动，抬脚继续往前走，期间往别的巷子又瞧了几眼，红色的灯光亮的刺眼。
忽然，陆书雪上扬的嘴巴耷拉下来，转身往后走，回到刚才的小巷里面，那女人正往回走，巷里其中一个屋子的门开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站在门前。
红灯照在他脸上，两只眼珠子跟着发出红光。
陆书雪对着女人背影大喊，“喂！二十，走不走？”
女人停下脚步，先看了看门前的男人，对方点点头，她才慢慢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陆书雪走过去。
她走的很慢，陆书雪等了两分钟有些不耐烦，上前将人一把拽走，直到离开这段散发怪味儿的街区，陆书雪才松开她。
“那男的是谁？”
“老公。”
陆书雪绷着脸，目光移到墙上，电影院门口的两个巨大海报，一个男人拄拐英伦风绅士，一个女人，梳着油头，四周花团锦簇的包裹着她，像一幅鲜花画框。
女人总是被打扮的很漂亮。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半年前。”
陆书雪点点头，拿出烟，放进嘴里后才问，“你要不要？”
对方扯出一抹笑，摇摇头，低声说，“戒了。”
凌晨的风很咸，比有太阳的时候要咸很多，陆书雪继续往前走，示意女人跟上来。
走到拐弯的地方，女人突然问，“你为什么出来？”
陆书雪一时间不好回答，沉默的几秒里，女人自己脑补出一出大戏，望向陆书雪的眼睛多了几分同病相怜。
这眼光像开水一样烫人，陆书雪不舒服的皱眉，“家里暴富了，来这度假。”
于是女人眼里的可怜消散，转而换上另一种复杂情绪。
“你知道这附近哪儿最快能去海边吗？”
“现在去吗？”
陆书雪低头，表示自己从未看过海。
女人的脸上莫名显露出兴奋，拽着陆书雪的手往前跑，“快点，有个地方晚上最好看。”
两人在街道上奔跑，哒哒哒的脚步声吵醒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