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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5年的清明,上海外滩的风裹着咸腥气,卷过十六铺码头的栈房。祥泰布庄的伙计阿贵正踮脚往货架最高处码洋布,英国产的“洋标布”染得靛蓝,在春日里亮得刺眼,边角印着的机器纹路整齐得像尺量过,衬得角落里那几匹素纱愈发灰扑扑的,像被遗忘的旧梦。

“周老板,这批洋布又走了三匹!”阿贵拍着手上的棉絮回头,见老板周明轩正蹲在柜台后,指尖捻着素纱的边角发呆,忍不住撇嘴,“我说您就别琢磨这破纱了,前天张公馆的少奶奶来挑衣料,摸了摸素纱就皱眉,说‘还没我擦脸的细布结实’,转头就订了六匹法国印花洋布。”

周明轩没抬头,指腹摩挲着素纱上若有若无的隐纹。这纱是去年深秋从苏州收来的,织户是个姓吴的老妪,说手艺传了七代,织一匹素纱要耗三个月,十斤蚕茧才能抽出一斤可用的丝。他还记得老妪颤巍巍展开纱时,阳光透过布面,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碾碎的珍珠——那是他打小在苏州老宅见惯的光景,母亲总说,好素纱能“兜住风,藏住光”。

可现在,这“能藏住光”的宝贝,在祥泰布庄的角落里蒙了快半年灰。货架前排的洋布却像长了脚,英国的斜纹布、美国的细棉布、法国的印花缎,每天都被洋行的马车送来,堆得像座小山。那些布染得浓艳,裁得挺括,机器织出的纹路密得不透风,最要紧的是便宜——一匹洋布的价,只够买半匹素纱的零头。

“哐当”一声,阿贵搬洋布时没拿稳,一匹蓝印花布摔在地上,溅起的灰落在素纱上,像给雪蒙了层泥。周明轩猛地站起身,从柜台后绕出来,小心翼翼地用软毛刷扫去素纱上的灰,动作轻得像怕惊醒睡着的蝴蝶。

“老板,您这是何苦?”阿贵挠头,“上个月账房先生来核账,素纱压着的本钱,够进十批洋布了。再说这纱娇贵得很,沾点潮气就发暗,刮着点硬物就勾丝,哪比得洋布经造?”

周明轩放下毛刷,从账册里抽出张泛黄的纸,是去年收素纱时吴老妪交给他的方子,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头蚕茧要三蒸三晒,去胶质;纺线要趁晨露未干,借湿气增韧;织时经密一百,纬密七十,松三分则飘,紧三分则脆……”

“你看这方子,”他指着“松三分则飘,紧三分则脆”,声音发沉,“老祖宗织了两千年,早把纱的性子摸透了。洋布是结实,可贴身穿三个月,后背准起红疹——它透气吗?它懂人的汗气吗?”

阿贵撇撇嘴没接话。他是码头苦力出身,去年才来布庄当伙计,穿惯了粗布短打,哪里懂什么透气不透气?在他看来,布就是遮体的,花哨、便宜、耐穿,便是好的。

正说着,布庄的门被风推开,卷进股冷意。一个穿蓝布短褂的少年站在门口,裤脚沾着泥,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张字条,正是苏州吴老妪的儿子阿福。

“周老板……”阿福的声音发颤,从怀里掏出布包解开,里面是两匹素纱,边角比祥泰现存的更挺括些,“我娘说……这是最后两匹了。蚕房的桑树被洋行的马车轧了,新蚕也染了病,她……她织不动了。”

周明轩接过素纱,指尖一触就知道是好料子——纱线细得像蛛丝,却带着股韧劲,捏在手里轻得像云,松开时又能慢慢舒展开,恢复平整。他想起吴老妪说过,织素纱的蚕要喂晨露沾过的桑叶,纺线时要哼着苏州小调,“丝线听着声儿,才肯顺顺当当的”。

“多少钱?”周明轩抬头时,见阿福眼里含着泪,突然改了口,“不用算钱了,这两匹我留下。另外,你回去告诉你娘,祥泰现存的素纱,我全要了,按去年的价再加两成。”

阿福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来之前,娘已经把织机上的竹梭收进了樟木箱,说再织下去,全家都要喝西北风。此刻周明轩的话,像给将熄的灶膛添了把柴。

“老板!”阿贵在旁边急得跳脚,“您疯了?这都能开三家洋布分店了!”

周明轩没理他,从钱柜里数出银元,用红纸包了递给阿福:“回去让你娘买些好桑叶,好好养病。告诉她,素纱……总会有人要的。”

阿福捧着银元,给周明轩磕了个响头,转身冲进风里,蓝布短褂的影子很快消失在巷口。

那天夜里,周明轩关了布庄的门,把所有素纱都搬到后堂。月光从天窗漏下来,落在纱上,竟像活了似的,在青砖地上漾开层淡淡的白晕。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夏夜穿件素纱小褂,坐在葡萄架下纳凉,纱衣被风掀起时,能看见里面贴身的棉布中衣,却一点不显得单薄。母亲说:“好纱要‘藏’,藏住肉色,藏住汗气,却藏不住风——风钻进去,人才活得自在。”

他突然想起什么,翻箱倒柜找出母亲留下的樟木箱,里面垫着层晒干的石灰,放着件半旧的素纱中衣。他将中衣展开,与吴老妪织的素纱并在一起,两匹布的隐纹竟隐隐相合,像两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慢慢晕成了同一个形状。

“或许……不是素纱不好,是用法错了?”周明轩摸着下巴琢磨。洋布挺括,却闷得慌;素纱透气,却太娇弱——若是把两者合在一起呢?

第二天一早,他揣着两匹料子找到城里最好的裁缝张师傅。张师傅是苏帮裁缝,祖上给乾隆爷做过龙袍,此刻正对着件洋布旗袍发愁:“这料子硬得像纸板,想做个云肩都撑不起来,哪有咱们的杭纺顺溜?”

“张师傅您看,”周明轩铺开素纱和洋布,“用洋布做面子,素纱做里子,领口、袖口用素纱滚边,既能撑住洋布的挺括,又能让素纱透气。”

张师傅眯眼打量半晌,突然拍腿:“妙!洋布做面,素纱做骨,就像给硬邦邦的洋布开了透气孔!”

三天后,第一件合缝的衣裳做好了。藏青洋布做的褂子,领口滚着圈素纱,袖口收褶时特意留了三分松,风一吹,素纱的白边就轻轻晃,像沾了层月光。周明轩让阿贵穿上试试,阿贵起初别扭,说“像穿了层云”,走了两圈却咂嘴:“怪了,后背不闷汗了!”

这件“洋布素纱褂”挂在布庄门口的竹竿上,很快引来了人。先是几个留洋回来的学生,说“比纯洋布舒服”;接着是洋行里的买办太太,看中了素纱滚边的雅致;最意外的是码头的脚夫,竟也来订了两件,说“干活时后背不焐痱子”。

三个月下来,祥泰布庄的“合缝衣”卖得红火,吴老妪的织坊又支起了织机,苏州城里甚至有别家织户来学手艺。周明轩特意去苏州看了趟,见吴老妪坐在织机前,手指在经线上翻飞,嘴里哼着苏州小调,纱线在她指间像听话的鱼,心里竟比卖了十匹洋布还踏实。

可安稳日子没撑过两年。1898年的冬天,德国洋行运来一批机制棉布,机器纺的纱比头发还细,织出的布又薄又挺,价格比祥泰的合缝衣便宜一半。更要命的是,布上印着机器织的“暗纹”,细得像素纱的隐纹,不懂行的人根本分不出真假。

祥泰的生意一落千丈。阿贵数着日渐稀疏的账本,声音发闷:“老板,要不……咱也进批机制布?听说上海的同福布庄已经改卖这个了,上个月赚了不少。”

周明轩没应声,走到后堂摸了摸那匹母亲留下的素纱中衣。中衣的边角已经泛黄,却依然柔韧,他想起母亲说的“松三分”,突然懂了——素纱的好,从不是“像”谁,而是“是”自己。机器能仿出纹路,却仿不出那三分松里藏着的呼吸,仿不出织工指尖的温度。

他把吴老妪和阿福叫来,把剩下的素纱全打包给了他们:“这些纱,你们别卖了,好好收着。找个樟木箱,垫上石灰和花椒,别让虫蛀了,别让潮汽浸了。”

吴老妪红着眼圈:“周老板,这手艺……真要断了?”

“断不了。”周明轩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看着蔫了,雨一浇,又能发芽。你们留着纱,就是留着种子。”

1900年的深秋,周明轩染了风寒,躺倒在床。弥留之际,他让阿福把樟木箱搬到床头,里面是他收的最后十匹素纱,还有母亲那件中衣。他拉着阿福的手,气若游丝:“记住……素纱不是用来比的,是用来穿的。穿在身上,让人忘了它在,却又离不了它——这才是好料子。将来……要是有懂它的人,就交给他……”

阿福跪在床前,眼泪砸在素纱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周明轩走后,祥泰布庄改卖了机制棉布,阿贵成了新老板,偶尔提起周明轩,总说“老老板太死脑筋,守着堆破纱当宝贝”。阿福带着素纱回了苏州,把樟木箱藏在老宅的地窖里,上面堆着柴火和农具,谁也不知道里面锁着两千年的光阴。

1937年的冬天,日军的轰炸声撕碎了苏州的宁静。阿福背着樟木箱往乡下跑,炸弹落在老宅的屋顶时,他正抱着箱子趴在田埂上,听见箱盖被震开条缝,素纱的一角飘出来,在硝烟里轻轻打了个旋,又落回箱中。他死死按住箱子,像按住了整个家的魂。

1949年的春天,阿福在报纸上看到长沙马王堆汉墓发掘的新闻,照片里那件素纱襌衣白得透明,衣摆的兰花隐纹竟和他箱子里的素纱有七分像。他揣着报纸连夜进城,找到博物馆的专家,哆哆嗦嗦打开樟木箱。

当专家们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展开那些泛黄的素纱时,连见惯了文物的老馆长都倒吸一口凉气——民国的素纱里,竟能看出汉代“单经单纬”的织法,只是在蚕丝里掺了少量苎麻,让纱线更耐磨损。

“这是活的传承啊!”老专家指着纱线的断面,声音发颤,“你看这混纺的比例,既没丢素纱的透,又添了筋骨,是懂行的人才能琢磨出来的门道!”

阿福站在展柜前,看着自己守护了半生的素纱被小心地陈列起来,和马王堆的古物隔着玻璃相望。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两匹跨越千年的布料上,素纱的纹路在光里轻轻流动,像在诉说着什么。他突然想起周明轩临终的话,眼眶一热——原来种子真的会发芽,哪怕埋在土里几十年,只要有人守着,总有见光的那天。

后来,博物馆的修复师用阿福捐赠的素纱做样本,终于摸透了汉代织工混纺的诀窍。1956年,第一件成功复刻的素纱襌衣在苏州织成,织工是吴老妪的曾孙女,织机还是当年那架被战火熏黑的旧木机。当她展开新织的素纱时,阳光穿过布面,在墙上投下的光斑,和百年前周明轩在祥泰布庄看见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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