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弥漫着鼠尸焦臭的小巷，四人更加警惕。
地下的威胁如同阴影般萦绕心头，让他们对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窸窣声响都投以最大的关注。
商业街的清理继续，过程依旧高效，但气氛沉闷了不少。
“啧，这些老鼠真倒胃口，搞得我现在看个地缝都疑神疑鬼。”
李锐操控着几片金属飞刃，精准地削掉一只躲在报废汽车后的丧尸半个脑袋，忍不住抱怨。
“保持专注。”
林川简短回应，手中长枪一记简洁有力的直刺，枪尖泛起微不可察的空间波纹，将另一只从店铺里扑出的敏捷型丧尸钉死在墙上。
手腕一抖，丧尸头颅瞬间爆裂，一颗白色源晶落入他手中。
这杆名为“空间穿刺者”的长枪，在他手中愈发如臂使指。
无需花哨的技巧，只是最基础的刺、扎、撩、扫，结合微小的空间切割之力和他自身暴涨的身体素质，便拥有着极其可怕的杀伤效率。
赵灵和叶蓁配合着清理另一侧。
赵灵的雷鞭划过一道刺眼的弧线，将两只并排走来的丧尸电成焦炭。
叶蓁则细心感知着周围植物的反馈，提前预警了一次来自二楼窗户的偷袭，让李锐有机会用一面金属盾牌挡住了跳扑下来的丧尸。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是一个小型开放式广场，中央有个早已干涸的喷水池。
广场上游荡着二三十只丧尸，看上去并无特殊。
然而，林川的空间感知却猛地捕捉到一丝异常——广场边缘，一栋银行大楼的外墙脚下，泥土和绿化带有些不正常的拱起。
“有东西要出来了，小心地下！”
林川低喝示警，长枪横握，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话音刚落！
轰！
银行外墙根下的地面猛然炸开，碎石泥土四溅！
一个土黄色的、布满厚重鳞甲的庞大身影，如同小型坦克般从地下猛地钻出！
它身长近三米，体型粗壮，四肢短粗有力，爪子尖锐异常，一条长长的尾巴扫动着，带起呼呼风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全身覆盖着一层叠一层的暗黄色厚重鳞甲，在灰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岩石般的坚硬光泽。
它的头部尖长，一双小眼睛闪烁着警惕而凶戾的光芒。
“是穿山甲！变异的穿山甲！”
叶蓁惊呼，从这生物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大地般的厚重感和强大的防御力。
那穿山甲异兽似乎是被他们的动静惊扰，从地下钻出。
它警惕地扫视着突然出现的四人，以及周围那些被惊动、正蹒跚围过来的丧尸，发出一声低沉的、带有威胁意味的嘶吼。
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防御姿态，身体微微蜷缩，用最坚硬的背甲对准了威胁方向。
“二阶异兽！”林川瞬间判断出它的能量等级，眼神凝重起来。
这绝对是一个以防御力见长的难缠对手。
周围的丧尸可不管它是谁，嗅到生鲜的血肉气息，本能地朝着穿山甲和林川他们同时围拢过来。
穿山甲异兽似乎被这些不知死活的丧尸激怒了，它猛地一甩尾巴！
砰！
如同钢鞭般的尾巴狠狠抽击在一只靠近的丧尸身上，那丧尸如同被卡车撞中，胸口瞬间塌陷下去，整个身体扭曲着倒飞出去，砸倒了好几只同伴。
但更多的丧尸依旧扑了上来，试图用牙齿和爪子撕咬穿山甲的鳞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却根本无法破防。
穿山甲被彻底激怒，它猛地人立而起，然后利用自身重量狠狠向前碾压！
嘭！嘭！嘭！
几声闷响，好几只丧尸直接被它那沉重的身体压成了肉泥！
它尖锐的爪子随意挥动，就能轻易撕开丧尸腐朽的身体。
一时间，这异兽居然和丧尸群混战在了一起。
“好机会！鹬蚌相争！”李锐眼睛一亮。
“没那么简单。”林川冷静道，
“这鳞甲防御极强，普通攻击恐怕难以奏效。李锐，尝试限制它的行动！
赵灵，找机会攻击它的眼睛或者腹部可能柔软的地方！
叶蓁，准备藤蔓，干扰即可，不要硬抗！”
命令迅速下达。
就在穿山甲一爪拍碎最后一只纠缠它的丧尸头颅时，李锐的攻击到了！
“给我锁住！”
穿山甲四周地面上的金属井盖、栏杆残骸瞬间融化，化作数条粗壮的金属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猛地捆缚住它的四肢和身体！
穿山甲异兽暴怒挣扎，力量大得惊人，金属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瞬间崩裂了好几条！
但就是这短暂的束缚，为赵灵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雷枪！”
赵灵娇叱一声，双手间雷光高度凝聚，化作一杆炽白耀眼的雷电投枪，
带着刺耳的轰鸣，精准无比地射向穿山甲那相对较小的头部！
穿山甲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猛地一偏头！
嗤啦！
雷枪没能命中眼睛，却狠狠擦着它的脸颊掠过，轰击在它颈部的鳞甲上！
爆裂的雷光炸开，穿山甲发出一声痛楚的嘶鸣，颈部一片鳞甲被炸得焦黑碎裂，露出了下面粉色的皮肉，丝丝鲜血渗出。
这一击真正伤了它！
“吼！”
穿山甲彻底狂怒，猛地挣断了所有金属锁链，小眼睛瞬间锁定赵灵，四肢发力，
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轰隆隆地朝着她猛冲撞而来！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小心！”李锐惊呼，试图在赵灵面前竖起金属护盾。
但穿山甲冲击的势头太猛太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川动了。
空间闪烁！
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刻，直接出现在穿山甲冲击路径的侧前方！
面对狂冲而来的庞然大物，林川面色沉静，双手紧握“空间穿刺者”，
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臂，二阶异能者的身体素质爆发到极致，枪尖之上，一层极度凝聚的、扭曲空间的微光骤然亮起！
他不闪不避，一枪刺出！
裂空击！
这是他将空间切割之力高度凝聚于枪尖的一点，形成的极致穿透招式！
枪出如龙！快如闪电！
噗——！
一声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攻击的、略显沉闷的撕裂声响起！
“空间穿刺者”的枪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之前被赵灵雷枪炸裂、鳞甲破损的颈部伤口！
高度凝聚的空间切割之力瞬间爆发！
噗嗤！
枪尖势如破竹，竟直接从穿山甲的颈部另一侧透了出来！带出一捧温热的兽血！
“吼呜——！”
穿山甲异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庞大的冲势戛然而止，
巨大的惯性让它又向前滑行了几米，最终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林川拔出长枪，甩掉枪尖上的血珠，微微喘息。
刚才那一击，凝聚了他大半的精神力和体力，力求一击必杀，效果显着。
“解决了。”他平静地说道。
李锐和赵灵都松了口气，刚才穿山甲那狂暴的冲击着实吓人。
叶蓁赶紧跑过来，手中泛起绿光，想要替林川检查。
“我没事，消耗有些大而已。”
林川摆摆手，走到穿山甲尸体旁，熟练地破开头颅，取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粉色光晕的源晶。
二阶源晶，而且能量相当充沛。
“好东西！”李锐眼睛放光，
“川哥，你这枪太霸道了！那么厚的甲都能捅穿！”
“是赵灵先破了它的防，创造了机会。”林川将源晶收起，
“合作的结果。”
赵灵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冷冽。
清理完广场剩余的零星丧尸，四人稍事休整。
林川吸收了一部分白色源晶恢复消耗。
看着天色尚早，林川目光投向广场旁边的一栋老式居民楼。
“去那栋楼里看看，清理一下，或许还能找到些有用的物资，比如老人的药品或者更厚实的衣物。”
居民楼有六个单元，楼道狭窄阴暗，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淡淡腐臭混合的气味。
逐层清理，过程有惊无险。
大部分住户家门或被撞开，或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血迹斑斑。
偶尔有被困在屋里的丧尸，也很快被解决。
当他们来到四楼东户时，发现防盗门竟然完好无损地从里面反锁着。
“里面有人？”李锐压低声音。
林川空间感知蔓延进去，片刻后，他眉头微蹙，低声道：
“没有活人气息，也没有丧尸…只有一个…安静的老人。”
他示意李锐切开锁舌。
金属操控下，门锁无声无息地打开。
门缓缓推开，一股尘封已久、但却异常整洁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其他住户的混乱血腥不同，这套房子异常干净整洁，物品摆放井井有条，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门。
客厅的沙发上，一位头发银白、穿着干净中山装的老爷爷，正安详地坐在那里。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身体坐得笔直，眼睛轻轻闭着，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平和的笑意。
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他的胸口，早已没有了起伏。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空了的药瓶，一瓶拧开盖子的矿泉水，还有一张仔细压好的信纸。
信纸旁边，放着几颗包装完好的水果硬糖，以及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老爷爷和老奶奶笑得慈祥，身后站着他们的儿女和孙子孙女，其乐融融。
叶蓁捂住嘴，眼圈瞬间就红了。
李锐和赵灵也沉默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
林川默默走上前，拿起那张信纸。
上面的字迹工整而清晰：
“孩子们： 如果你们看到这封信，说明你们来到了这里，并且是保持着理智的好孩子。
不要害怕，我只是睡着了，去找我的老伴儿了。
病毒爆发那天，我和老伴儿正在视频，看着她在那边…变成了怪物…儿子儿媳在国外，联系不上，估计也… 世界变了，我老了，跑不动了，
也不想变成外面那些吃人的怪物，更不想成为年轻人的拖累。 我选择了体面地离开。
药是医生开的，能让我没有痛苦地睡过去。
家里还有些吃的喝的，在厨房柜子里，应该没坏。
还有几件厚衣服，你们需要就拿去用。
糖是给我小孙孙买的，他没来得及吃…送给你们，愿你们的日子，以后能多一点甜。 别难过，我走得很安心。
祝你们，活下去。
——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家伙”
信纸的末尾，笔迹依然沉稳。
客厅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看着沙发上老人安详的遗容，看着那几颗仿佛承载着最后温柔与祝福的水果糖，即便是早已见惯生死的四人，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
这不是血腥的死亡，不是绝望的毁灭。
这是一种在末世绝望洪流中，以自己方式保持的最后的体面、温柔与尊严。
叶蓁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对着老人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锐抹了把脸，低声骂了句：“这该死的末世…”
赵灵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指尖有细微的电弧不受控制地闪动了一下。
林轻轻地将信纸折好，放回原处。他没有动桌上的糖，也没有去翻找厨房的食物。
他对着老人的遗体，敬了一个并不标准、却无比郑重的军礼。
然后，他轻声对同伴们说：
“我们出去吧。”
“让老人家…好好休息。”
四人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小心地带上了房门，仿佛怕惊扰了一场安宁的旧梦。
门外，末世的残酷依旧。
门内，是一方选择永恒的宁静。
这种宁静，比任何嘶吼和血腥，都更能刺痛人心。
它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灾难所剥夺的一切美好与温柔。
清理还在继续，但每个人的心情，都蒙上了一层难以化开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