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那场由邪修引发的灾祸，赵家被洛家覆灭。
萧家的二号人物萧金腾却在乱中崛起，从炼气圆满一跃成为筑基修士。
当时洛家正全力清剿赵家余孽，稳定青阳城局势，确实忽略了萧家内部的变动。
未曾想，再见萧婉，已是物是人非。
他定了定神，心中暗忖：
萧金腾毕竟是萧婉的二伯，如今又是筑基前辈，总不至于亏待自己的侄女。
流云城也是大势力，或许萧婉在那里能有更好的发展。
“她……近来可好？”
洛缘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洛萝的脑袋耷拉得更低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失落和不解：
“我昨天一看到她，可高兴了，大声喊她。”
“可她……她只是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很淡，然后就那么点了点头，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哥，你知道吗，以前萧婉姐姐比我还疯，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哪样少得了她？”
“现在，她好像不认识我了，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她咬着下唇，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让人心疼的气息。”
洛缘深心中一紧。
洛萝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心思却很细腻，能让她说出‘心疼’二字。
萧婉的状态恐怕不只是‘安静’那么简单。
正当洛缘深思索着是否该主动上前询问一番时，那支流云城的队伍毫无征兆地动了。
径直朝着他们洛家和万家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倨傲的青年，锦衣华服，腰间玉佩叮当，修为已是炼气十二层--炼气大圆满。
眼神扫过众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慢。
而萧婉，就跟在那青年身后约莫两步的位置，依旧垂着眼帘，看不清神色。
话未说完，那支流云城队伍径直向他们走来。
为首的正是曾在交换会上有一面之缘的赵寒松，一身崭新的锦袍在山谷的阳光下晃眼得很。
“洛兄！”
赵寒松老远就扬起热络的笑，拱手道。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
洛缘深压下心头因萧婉而起的波澜，面上挂起惯常的微笑：
“赵兄客气，别来无恙。”
赵寒松目光在洛缘深身后的万雨晴脸上一转，哈哈一笑：
“万小姐也来了，看来这次秘境之行，我们流云城与万家、洛家真是有缘啊。”
他侧过身，手往后一引，落在萧婉身上时，那份热情似乎淡了些许，多了几分刻意的展示：
“这位是我们流云城新晋的萧婉师妹，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炼气大圆满，前途不可限量啊。”
萧婉默默上前一步，对着洛缘深和万雨晴的方向，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
“见过洛家主，万小姐。”
她的声音平直，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双曾经灵动狡黠的眸子，此刻却空洞得如同深潭，望不见底。
洛缘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微微发紧。
这还是那个会偷偷拿他干净衣袖擦手，会拉着洛萝在山间疯跑，笑声清脆如银铃的萧婉吗？
他稳住心神，声音尽量平和：
“萧姑娘不必多礼。令尊令堂身体可安好？家中一切可还顺遂？”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问候，萧婉的身形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所有神色。
“多谢洛家主挂心，家父家母一切安好，正在家中闭关潜修。”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却也冰冷得像块石头。
赵寒松见状，立刻笑着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萧师妹如今可是我们流云城‘玄霜阁’的弟子，由阁主他老人家亲自指点。”
“这次秘境试炼，阁主特意嘱咐我要多加照拂呢。”
洛缘深敏锐地察觉到。
当‘玄霜阁’三个字从赵寒松口中吐出时，萧婉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缩。
指节都有些发白，仿佛那三个字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低垂的眼睫下，一抹极淡的恐惧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原来如此。”
洛缘深面上不动声色。
“萧姑娘天资过人，又得名师悉心教导，将来定然成就非凡。”
萧婉闻言，忽然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洛缘深一眼。
那一瞬间，洛缘深几乎要以为自己又看到了五年前那个活泼烂漫、眉眼弯弯的小丫头。
但那神采仅仅停留了一刹，便如投入湖面的石子，了无痕迹，她又恢复了那副木然空洞的模样。
“洛兄。”
赵寒松笑容满面地提议。
“这秘境眼看就要开启，外层广阔，不如我们两家，不，三家联手探索如何？”
“人多力量大，寻到的宝贝也能更多些嘛。”
洛缘深正思索如何回应，万雨晴忽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
“洛哥哥，老祖叫你呢。”
他顺势转头望去，果然见洛沧海和万强站在不远处的裂缝边缘，正朝他们招手。
“赵兄美意，洛某心领了。”
洛缘深借机拱手。
“长辈有召，恕我先失陪，待与家中长辈商议后再给赵兄答复。”
“好说好说，洛兄请便。”赵寒松也未多做纠缠。
待走远了几步，万雨晴才蹙着眉头，小声嘀咕：
“那个萧姑娘……好生奇怪。明明站在太阳底下，却感觉她周围一点光都没有，冷冰冰的。”
洛萝连连点头，凑过来说：
“对啊对啊！”
“而且她刚才看那个赵寒松的眼神，你们注意到没有？”
“啧，形容不出来，就……就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赵寒松穿得油头粉面，笑得也假惺惺的，确实不像好人。”
洛缘深没有立刻接话。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流云城的队伍中，萧婉似乎也正看着他的方向。
四目相接的瞬间，少女的目光不再空洞。
而是闪过一丝急切与哀求，她飞快地低下头。
但在那短暂的对视中，洛缘深清晰地从她眼中读出了两个无声的字——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