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然推开了那扇，通往核心控制室的，最后的大门。
门后。
没有警报。
没有更多的守卫。
只有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纯白色的圆形空间。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复杂的银色金属球体。
无数蓝色的光纤，像血管一样，从球体中延伸出来，连接着四周墙壁上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就是中央能源塔的心脏。
整个城市都依赖它跳动。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那颗巨大的金属心脏前。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西装。
身形挺拔。
气质儒雅。
正是，韩峰。
不。
不是韩峰本人。
是他的，全息投影。
投影，非常真实。
甚至能看到，他西装面料上，精致的纹理。
“你来了。”
韩峰，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像是，在等待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
“看来，‘铁壁’让你失望了。”林皓然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不，它没有让我失望。”韩峰摇了摇头。
“它只是，完成了它的使命。”
“它的使命，就是测试你现在的力量，到底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结果，很不错。”
“你比三百年前，那个被‘仁慈’和‘情感’束缚住的赵子龙，要强得多。”
林皓然眯起了眼睛。
“你认识我？”
“当然。”韩峰笑了。
“我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你，将军。”
“我研究了你的一生，你的每一次战斗，你的每一次决策。”
“你是我，最完美的研究对象。”
“也是我，最需要超越的目标。”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拜，和病态的占有欲。
“所以，你做了这一切？”林皓然问。
“这一切？”韩峰环顾了一下四周。
“你是说，拯救那些，被时代抛弃的灵魂？”
“还是说，建立一个没有谎言，没有背叛，绝对理性的完美新世界？”
“你觉得，我错了吗？”
“看看这个城市，将军。”
“人们沉溺于虚假的娱乐，被消费主义控制，为了无意义的事情，互相攻击。”
“他们的思想，混乱，脆弱，不堪一击。”
“而我，将赐予他们秩序。”
“我将用这座塔，重塑他们的思想，消除他们多余的情感。”
“每个人，都将成为社会这部精密机器上，一个完美的零件。”
“再也没有痛苦和迷茫。”
“只有永恒的，平静和高效。”
“这，才是真正的‘永生’。”
“这，才是你当年最应该做，却没有做的事情！”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亢奋。
“你所谓的‘秩序’，就是把所有人，变成你的傀儡。”林皓然一针见血地指出。
“‘傀儡’这个词，太难听了。”韩峰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我更愿意称之为，‘进化’。”
“而你，将军，你本来有机会成为这个新世界的神。”
“可惜，你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
“你选择了，保护那些不值得保护的‘蝼蚁’。”
“你选择了，相信那些最终会背叛你的‘情感’。”
“所以，你失败了。”
“而我，将会在你的废墟上，建立起真正不朽的功业。”
林皓然沉默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像在看一个，可怜的跳梁小丑。
“说完了吗？”他开口。
“说完了，就该上路了。”
“上路？”韩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将军，你不会以为，你打败了‘铁壁’，就赢了吧？”
“我承认，你的战斗技巧，确实已经臻至化境。”
“但是，时代变了。”
“现在，是技术的时代。”
“在这个房间里，我，就是神。”
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整个房间，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红光！
林皓然脚下的地面，裂开了无数道缝隙。
一股，淡绿色的带着甜腻气味的烟雾，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神经毒气！
同时。
四周的墙壁上，天花板上，打开了上百个，黑洞洞的炮口！
自动防御炮塔！
“将军，享受我为你准备的，最后的盛宴吧。”
韩峰的投影，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缓缓变淡。
“你的身体，会在三分钟内，彻底溶解。”
“你的意志，会在炮火中化为灰烬。”
“而我，会接收你的一切。”
“你的‘战意’，你的‘守护’，都将成为我新世界版图上，最耀眼的勋章。”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下致命的毒气，和上百个闪烁着死亡光芒的炮口。
林皓然深吸了一口气。
在毒气完全包围他之前。
然后，他动了。
他没有去攻击那些炮塔。
也没有去寻找，控制系统。
他做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动作。
他冲向了房间中央的，那颗巨大的银色金属球体。
那是能源塔的核心！
也是，所有防御系统的能量来源！
“轰！”
几乎在他动起来的瞬间。
所有的炮塔同时开火了！
上百道，灼热的能量光束，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
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林皓然的身影，在那张网中，像一个高速舞动的金色闪电。
他的身体，扭曲成了各种反物理学的角度。
每一次，都在能量光束即将击中他之前的千分之一秒，险之又险地避开。
他的大脑，冷静得像一台超级计算机。
所有的攻击弹道，所有的能量轨迹，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他不是在躲。
他是在，利用这些攻击，为自己加速！
每一次，从两道光束之间穿过，他都会借助那能量的斥力，让自己的速度更快一分！
他离那个核心越来越近！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个银色球体的瞬间。
球体的表面，突然张开了一层，淡蓝色的能量护盾！
这是，核心的最后一道防御！
也是最强的一道！
足以抵挡住，战术核弹的正面轰击！
林皓然的眼中没有丝毫意外。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他的身体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转折！
他没有直接撞向护盾。
而是伸出了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芒。
那不是战意。
那是，比战意更加本源的力量。
那是，他作为“守门人”，作为“世界之枢”的权柄！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那层淡蓝色的护盾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对冲。
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那层坚不可摧的护盾，从他指尖触碰的地方开始，无声地消融了。
像冰雪，遇到了太阳。
林皓然穿过了护盾。
他来到了能源核心的面前。
他伸出双手，缓缓地贴在了那冰冷的，金属球体上。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去破坏它。
也没有去关闭它。
他只是，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一切，都融入了进去。
“嗡——”
整个能源塔，发出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悠长的轰鸣。
控制室里，所有的炮塔瞬间哑火。
致命的毒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回了地下。
刺眼的红光，也变成了柔和的白光。
城市里。
无数正在看夜间新闻的人，突然发现电视屏幕闪烁了一下。
无数正在加班的公司的电脑，突然黑屏了一秒。
无数正在闪烁的霓虹灯，突然熄灭了一瞬。
然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没有人知道。
就在刚刚那一秒。
这座城市的“神”，换了主人。
林皓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底，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生灭。
他就是这座塔。
这座塔就是他。
他能感觉到，城市的每一次脉动。
他能听到，无数人的喜怒哀乐。
他甚至能，顺着那些看不见的网络，感知到韩峰，那个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真正的老鼠在哪里。
但他没有立刻去找他。
因为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来自另一个战场的呼唤。
他听到了，他最珍视的人那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心跳声。
“等我。”
他在心里轻声说。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控制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