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林启睿和陈丽红缩着脖子站在门口。
陈丽红想往里进，被林启睿死死拽住，两人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学生，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知孝一眼瞥见他们，火气“噌”地又窜了上来，抄起墙角的扫帚就要冲过去，
“你们还有脸回来？给我滚！我林家没有你们这种不孝的东西！”
林知贤连忙拉住他，眼泪掉了下来，
“知孝！算了……妈刚走……”
林知孝的扫帚被林知贤死死拽住，可他的怒火半点没消，眼睛瞪得通红，直勾勾盯着门口的林启睿，
“滚出去，往后我林家没有你这个孙子。”
林启睿被他这架势吓得一哆嗦，嗫嚅着，
“二叔……我没吵……我没有说话……”
“没说？”
林知孝猛地挣开林知贤的手，扫帚狠狠的抽在他身上，扬起一阵灰，
“你们埋怨她偏心，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是眼馋林家的那点家业吗！”
“我们没有！”
林启睿抱着头没再吱声，陈丽红却梗着脖子反驳，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叶璃不过是个外孙女，奶奶还老偏着她！”
“混账！”
林知孝气得手都抖了，指着林启睿大骂，
“你姑姑走了，你奶心疼她怎么了？你从小到大吃的穿的，哪样不是你奶操心的？现在她走了，你还在这儿计较这些！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够了！”
林老爷子突然有气无力的吼了一声，咳得更厉害了，
“吵什么……吵什么啊......”
叶璃连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
“外公，您别激动。”
段嘉觅端着茶水送到他面前，
“外公，喝口茶！”
陈丽红被老爷子吼得愣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林知孝胸口起伏着，转身走到炕边，看着墙上老太太的遗像，眼圈彻底红了，
“妈……您看看您疼的好孙子……”
林老爷子呷了口温热的茶水，胸口的憋闷稍稍缓解。
枯瘦的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了敲，才缓缓开口，
“趁着今天家里人都在，我把话挑明了说。这院子，是知月当年用血汗钱买的，谁也别打它的主意。咱们林家从前是风光过，可前些年抄家的光景，你们也都记着，早就没什么家底了。”
说着，他撑椅子吃力地站起身，颤巍巍摸索着打开床头那处不起眼的暗格，又冲段嘉觅摆了摆手，
“嘉觅，把里头的木箱抱出来。”
段嘉觅应声上前，将暗格中那只沉甸甸的木箱子抱到屋中央。
林老爷子掀开黄铜锁扣，打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根小黄鱼，金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我和你们妈好不容易才攒下东西，”
老爷子的声音带着老态的沙哑，
“知贤、知孝，你们兄弟俩，一家十根，分了吧。”
林知贤和林知孝对视一眼，都没说话，显然没料到还有这笔积蓄。
一旁的陈丽红却心有不甘，踮着脚抻着脖子往箱子里瞅，眼珠子都快黏在金条上。
林家当年可是北市第一富豪，怎么才这么点家底？
叶璃将她那副嘴脸看得真切，抬手将木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嗤笑一声，
“大表嫂，这下看清楚了？就这么点东西，够你惦记的吗？”
陈丽红被噎得脸一红，索性破罐子破摔，撇着嘴道，
“叶璃，这是我们林家的家事，轮得到你一个外孙女插嘴？”
她见老爷子自始至终没提老太太去世的事，反倒拿东西出来分，心里便笃定这事八成是翻篇了，腰杆顿时又硬了几分。
叶璃闻言又笑了，那笑意却没达眼底。
她慢条斯理往上捋了捋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没等陈丽红反应过来，她已经上前一步，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人拽到院子里。
“啊——！”
陈丽红疼得惨叫出声，手脚并用地扑腾，
“林启睿！你个死人！快救我啊！”
她的哭喊还没落地，叶璃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震得院子里都静了静。
“陈丽红，你气死我外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叶璃眼神冷得像冰，
“他们念着骨肉情分不和你计较，我可不会让你舒坦！”
“啪！”又是一巴掌，打得陈丽红嘴角渗出血丝。
“这一巴掌，打你自私恶毒，把老人的心血当成理所当然！”
“啪！”第三巴掌落下，陈丽红的脸颊瞬间肿得老高。
“这一巴掌，打你是非不分，把孝顺当成累赘，把刻薄当成能耐！”
林启睿早就吓傻了，想去拉又不敢，急得在原地打转，
“璃璃……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叶璃转头瞪他，眼神里的戾气让他猛地一缩，
“当初她气我外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好好说？现在知道护着了？林启睿，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好好看看她这副嘴脸！”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林老爷子拄着拐杖出来。
看着眼前的情景，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波澜，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别过了头。
林知贤想上前阻拦，被林知孝一把拉住，后者摇了摇头。
有些债，总得让她自己讨还。
陈丽红被打得晕头转向，手里胡乱抓着，嘴里还在胡骂，
“叶璃你个小贱人！我饶不了你！”
叶璃眼神一厉，又是利落的两巴掌甩了上去。
陈丽红顿时晕头转向，又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段嘉觅见她心里的邪火发泄的差不多了，上前按住她的手，低声道，
“璃璃，算了，别脏了你的手。”
他转向缩在一旁的林启睿，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
“大表哥，老太太的仇，不是几巴掌就能算了的。往后你们若是再敢对长辈不敬，就别怪我们不念旧情。”
叶璃看着他们，胸口的火气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疼，
“限你们今天搬了出去，要是再敢死赖在这里，我就去你们厂里问问，把自己奶奶活活气死的人，还有没有资格在那里工作。”
林启睿连连点头，扶着瘫软的陈丽红，头也不敢抬地往屋里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