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金斯心中一紧，感觉话里似乎藏着什么陷阱。
“这份条约并非他们所签，自然不会轻易承认！”
詹金斯语气坚定地说道。
“是吗？贵国最好亲自去确认清楚，看看倒幕军和天煌是否真的敢于否认这份条约，等弄明白了之后，再来找我也不迟！”
顾维钧语气从容，他很清楚，倒幕军和天煌除非是想自取灭亡，才会否定这份条约。
因为一旦他们否定，天朝必定立即出兵支持幕府讨伐倒幕军。
他们或许能与幕府军队周旋一阵，但绝对挡不住天朝大军的压境。
所以，即便这份条约不是他们亲手签署的，他们也不敢公然否认！
日不落人偏偏不信邪，果真派人去找倒幕军确认此事。
倒幕军收到日不落国的询问后，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他们既渴望获得日不落的支持，又不敢轻易招惹天朝。
但若要如实回答，就必然会在两者之间得罪其一，而无论哪一方，他们都得罪不起。
于是，大保久利通召集倒幕军高层，将此事呈报给了孝明天煌。
看来，他们不得不在这场日不落与天朝的博弈中做出抉择了。
而这种关乎国家命运的决定，一旦走错一步，便可能万劫不复。
因此，这种关乎国运的重大决策，只能由天煌亲自裁断！
孝明天煌时年三十六岁，正值壮年。
不过，在历史上，这位年富力强的天煌，正是在这一年突然暴毙身亡，他的死因至今仍众说纷纭。
考虑到他在政治上的立场，不少人怀疑他是被毒杀身亡。
但事实上，此时的孝明天煌早已感染天花，病情沉重，时日无多。
“咳咳，诸位卿家免礼。”
自从被倒幕军从京都接出后，孝明天煌因病重一直未曾公开露面。
平日里也只有西乡隆盛、大保久利通等少数倒幕军高层能得见其面。
“陛下，您的身体还好吗？”
大保久利通忧心忡忡，他担心天煌一旦突然驾崩，幕府必定借机大做文章，甚至会污蔑他们毒杀天煌。
“朕的身体无妨，你们今日一同前来，想必有要事相商吧？”
孝明天煌心知肚明自己的处境，他不过是个傀儡。
无论是在幕府手中，还是在倒幕军掌控之下，谁也不会真正把他当回事。
倒幕军口头上说是要“还政于天皇”，但实际上，他们怎么可能轻易交出手中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力？
在这样的局面下，对天煌而言，安安分分地当一个象征性的君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比起倒幕军，一向与天煌和平共处的幕府，反而显得更值得信任一些。
孝明天煌之所以不支持推翻幕府，是害怕倒幕军在利用完皇室之后，会像丢弃工具一样抛弃他们。
那样一来，皇室的结局恐怕比在幕府统治下还要糟糕。
虽然天煌对幕府将军那种专横跋扈的态度并不欣赏，但他也清楚，倒幕军并不是什么仁义之师。
在自己没有一支真正忠于皇室、且足够强大的军队之前，即便倒幕军真的归还大政，天煌也知道自己坐不稳那个位置——因为他缺乏足够的力量来支撑。
大保久利通朝伊藤薄文使了个眼色，伊藤随即向孝明天煌详细说明了日不落方面的质询，以及幕府此前与天朝签订的不平等条约的情况。
“幕府为了获得天朝的援助与承认，才签下那样的屈辱协议。
这份协议陛下您尚未批准，因此从法律上讲，它并不具备效力。”
大保久利通直视着孝明天煌的眼睛，缓缓问道：“因此，我们想了解陛下对这件事的态度。”
倒幕派打出的旗号是尊王攘夷、革新图存，因此他们无法公开承认幕府与天朝签订的这份不平等条约，否则将失去民众的支持，让人觉得他们与幕府并无差别。
于是，他们希望由天煌来承担这份责任。
如果这份条约是由天煌亲自批准的，倒幕军就可以声称自己只是执行命令，责任不在他们。
百姓若要怨恨，也只能将矛头对准天煌。
等他们利用完皇室这个象征后，便可以借题发挥，抛弃皇室，转向共和体制，对他们而言毫无负担。
当孝明天煌看到这份屈辱的条约后，内心自然是愤怒的。
虽然他承认倭国无法与天朝抗衡，但倭国从未曾是天朝的附庸。
幕府为了换取天朝的支持，竟签下如此屈辱的协议，这和背叛国家有何区别？
正因如此，他给出了一个让倒幕派始料未及的回答：
“你们不是要推翻幕府吗？既然如此，这份条约就当作它不存在好了！”
天煌拒绝认可这份条约，令倒幕军上下大吃一惊。
“陛下，若我们不承认条约，势必会得罪天朝。
而天朝目前已派五千军队登陆，并占据了石见银山。
倘若我们公开否认条约内容，他们很可能会增派兵力，甚至直接插手我们国内的局势！”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让我点头同意这份条约，甘心做天朝的附庸？”
孝明天煌冷笑地看着在场众人，他已经看穿了这些人的心思：他们不过是想让皇室替他们背锅，自己却不想承担任何后果。
这样的行为，自然让他深感厌恶，对倒幕军的戒心也更甚一层。
“不不不，陛下，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任何决定都需要慎重考虑。
陛下您近日身体不适，我们就不打扰了，等您身体恢复后，我们再前来汇报。”
话音刚落，还不等孝明天煌开口，大保久利通便带着伊藤薄文匆匆告辞。
望着两人仓皇离去的背影，孝明天煌冷笑一声，转身对自己的儿子明治天煌说道：
“看清这些人的嘴脸了吗？记住，我们只是他们手中的工具，绝不能轻易相信他们！”
“是，父皇！”
十五岁的明治天煌恭敬地点头应答。
而另一边，离开皇宫后的大保久利通满面怒容。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不愿背锅，难道要我们替他顶罪？”
既然是工具，就该有工具的觉悟。
天煌不肯配合，这令倒幕军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不满。
“断掉日不落那边提供的治疗药物，换成毒药，干掉他，换一个听话的傀儡上位！”
1867年5月23日，倭国天皇突然病逝，消息一出，举国震惊！
“什么？孝明天皇去世了？”
幕府大将军德川庆喜听闻此事后，顿时惊愕不已，难以置信地反问。
“是的将军，昨夜传来的消息，据说是染上了天花，不治身亡。”
“天皇染上天花这事我早有耳闻，但不是说病情已经稳定了吗？怎么会突然就去世了？”
“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离世，事情来得太蹊跷！”
德川庆喜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异常。
他不禁怀疑，难道是孝明天皇不愿与倒幕派合作，因此被对方下毒害死？
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小，因为此前孝明天皇已多次公开表态，不希望看到幕府被推翻，而是希望由幕府主导国家的改革进程。
这样的立场，显然与当前倒幕势力的意图格格不入！
“将军，您是怀疑天皇的死与倒幕派有关？”
井上正直立刻明白了德川庆喜的心思，自己也开始隐隐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毒杀天皇，这种事即便是幕府都不敢轻易去做，这群倒幕分子，胆子也太大了！
“八成是他们干的，但这也正是我们反击的好机会，可以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德川庆喜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个计划，他对井上正直说道：“立刻发布通告，谴责倒幕派谋害天皇，要求他们为孝明天皇之死做出解释！”
幕府的反制迅速展开，在其全力推动下，不久之后，几乎整个倭国都传遍了天皇去世的消息。
百姓虽不清楚其中细节，但都清楚孝明天皇年仅三十多岁。
即便是寻常百姓，这个年纪也正值盛年，怎会毫无征兆地暴毙？
更何况，天皇身份尊贵，饮食起居与医疗条件远非普通人可比。
按理说，活到五六十岁应属平常，怎么会如此早早离世？
在幕府的舆论引导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孝明天皇的死与倒幕军脱不了干系。
这也使得不少原本打算投靠倒幕军的人开始动摇，放弃了投奔的打算。
更糟的是，幕府的宣传甚至在倒幕军内部也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许多士兵听到这个消息后，对高层产生了怀疑，渐渐生出离心倾向。
这一情况，引起了西乡隆盛与大久保利通等人的警觉。
“哼，幕府在战场上斗不过我们，就开始用这种栽赃嫁祸的卑劣手段！”
西乡隆盛并不知道孝明天皇的死是否真的与倒幕军有关，他本能地认为这是幕府的阴谋。
大久保利通脸色凝重，不经意间望向伊藤博文，似乎在询问他是否有人走漏了风声？
伊藤博文神色微变，连忙摇头，表示绝无可能。
如此机密之事，他们早已安排得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被泄露？
“幕府如此栽赃，正说明他们畏惧我们的力量。”
听伊藤博文否认之后，大久保利通才稍稍安心，开口说道：“眼下我们应同时从正治与军事两方面对幕府施压，乘胜追击，一举将其击溃！”
“哦？具体要怎么在正治和军事上双管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