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品茗
穿过玄古传送阵那稳定而深邃的银色光门，凌云感受到的并非寻常空间传送的撕扯与眩晕，而是一种仿佛在时光长河中溯游而上的奇异失重感。周遭是流淌的银色光晕，无数模糊的星辰景象与破碎的空间碎片一闪而逝，隐隐有苍茫古老的祭祀之音与蛮荒妖兽的咆哮在耳边回荡，仿佛这条通道本身，就承载着万古的岁月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许久，前方出现一点光亮，迅速扩大。
脚踏实地之感传来，周遭景象已然大变。
他出现在一座同样古老，但规模更为宏大、保存也相对完好的青灰色石质阵台之上。阵台位于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巅，四周云雾缭绕，俯瞰下去，是无边无际、生机勃勃却又带着蛮荒气息的古老山林。巨木参天，许多树木的形态与天垣大陆迥异，枝叶间流淌着淡淡的妖气。远处山脉连绵，如同匍匐的巨兽，天空中时而掠过巨大的禽鸟阴影，发出穿金裂石的鸣叫，其气息之强，竟不弱于元婴甚至化神修士。
空气中的灵气浓郁程度远超天垣大陆，几乎能与星灵族故地媲美，但这灵气之中，却混杂着极其浓郁且活跃的妖族气息，对于非妖族修士而言，初临此地会感到一种天然的排斥与压迫。天空并非纯粹的蓝色，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永恒暮色般的瑰丽紫红，悬挂着两轮妖异的月亮虚影（即使是在白昼），一银一赤，洒下清冷与灼热交织的光辉。
“这里就是传送阵连接的位面？”凌云深吸一口气，浓郁的灵气与妖气涌入肺腑，混沌诀自行运转，轻易便将那妖气排斥、炼化，只留下精纯的天地灵气滋养自身。“系统，扫描当前环境，确定位面坐标，分析能量构成与社会形态初步迹象。”
【叮！环境扫描中……确定位面坐标：未知妖域碎片（暂命名）。能量构成：天地灵气浓度（标准单位）8.7，妖族法则活性（标准单位）6.3，存在多种高位阶妖族血脉气息残留。社会形态迹象：检测到东方三千里外有大型聚落能量反应，具备初级城市结构及防御阵法。警告：检测到高速生命体接近，数量五，能量等级：炼虚初期至炼虚后期，带有明显敌意。】
几乎是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五道金色的流光如同闪电般自天际射来，瞬息间便落在阵台周围，将凌云围在中心。
来者是五名身披金色羽衣、面容俊美却带着锐利傲气的修士。他们瞳孔呈淡金色，周身缭绕着锋锐无匹的金系妖力，背后隐隐有金色的羽翼虚影扇动，气息凌厉，目光如刀，牢牢锁定在凌云身上。
为首一名青年，金衣最为华丽，羽翼虚影也最为凝实，修为已达炼虚后期，他上下打量着凌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浓烈的审视与排斥取代：“人族？竟能通过这废弃已久的‘万妖古阵’来到我‘万灵妖域’？报上你的名号、来历！否则，格杀勿论！”
其言语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命令口吻，以及对人族毫不掩饰的轻蔑。
凌云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五名金衣修士，在他们华丽的羽衣和锐利的气息上略作停留，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这似乎是具有金翅大鹏鸟血脉的妖族，速度与攻伐之力想必极为出众。
“在下凌云，自天垣大陆而来。”凌云语气淡然，仿佛并未感受到那五道炼虚期妖修的恐怖威压，“无意闯入贵族地界，只为借道探寻更广阔天地，并无恶意。”
“天垣大陆？没听说过！”那金衣青年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下等位面的人族，也配踏足我万灵妖域？看你修为似乎不弱，但此地非你该来之处！束手就擒，随我等回‘金鹏城’接受审查，或可留你一命！”
他话音未落，另外四名金衣修士已然气息勃发，金色的妖力如同利剑出鞘，交织成一张无形的杀网，笼罩整个阵台，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显然，他们根本不信凌云的解释，或者说，在他们看来，一个突然出现的、实力不明的人族，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胁和需要控制的“资源”。
凌云看着他们这副如临大敌、却又充满优越感的姿态，不禁有些好笑。这种上来就喊打喊杀、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戏码，还真是到哪里都免不了。
他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琐事。“总是这样……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聊几句吗？”
说着，他竟完全无视了那五道凌厉的杀机与威压，自顾自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套简易的茶具，还有一壶在玄霜界用冰髓和雪顶灵雾茶改良的“玄冰雾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一杯。清冽的茶香混合着淡淡的寒气弥漫开来，与周围躁动的金色妖力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这旁若无人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那名为首的金衣青年。
“找死！拿下他！”青年厉喝一声，率先出手！他并指如刀，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空间的金色光刃，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劈凌云面门！这一击速度快得惊人，几乎超越了炼虚期的极限，正是金鹏一族的天赋神通——极光裂空刃！
与此同时，另外四名金衣修士也同时发动攻击，或拳或爪或羽翼虚影拍击，四道强悍的金色妖力从不同方向袭向凌云，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五名炼虚期金鹏族高手联手一击，威力足以瞬间重创甚至击杀同阶修士！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围攻，凌云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右手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左手随意地抬起，五指张开，对着前方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法术光芒。
只有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那率先袭至的极光裂空刃，在距离凌云手掌尚有尺许距离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软却坚不可摧的墙壁，速度骤减，然后寸寸瓦解，化作最精纯的金系灵气消散。
另外四道攻击也是如此，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在那无形的力量波动中消弭于无形。
五名金衣修士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迎面而来，他们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攻击如同儿戏般被化解，紧接着，那股力量轻轻拂过他们的身体。
“噗通！”“噗通！”……
五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五名刚才还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金鹏族高手，此刻全都身不由己地、整齐划一地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了坚硬的阵台石面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巨力压在他们肩头，任凭他们如何催动妖力，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分毫，连抬起头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们体内的妖力如同被冻结，神魂仿佛被一座大山镇住，除了无边的恐惧与骇然，再也生不起任何其他念头！
这……这是什么力量？！！
他们可是高贵的金鹏族！炼虚期的大妖！竟然被一个人族，如此轻描淡写地……按跪在了地上？！！
巨大的羞辱感和更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
凌云这才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玄冰雾茶，清冽甘甜的茶汤滑入喉中，驱散了此地妖气带来的些许不适。他俯瞰着跪在面前的五名金衣修士，尤其是那名之前最为嚣张的青年，淡淡开口：
“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聊几句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听在那五名金鹏族修士耳中，却如同九天惊雷，震得他们神魂欲裂！
那名为首的青年，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华贵的金衣，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端坐品茗、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青衣身影，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与绝望。他此刻才明白，自己等人踢到的，是何等一块铁板！不，这根本不是铁板，这是他们无法理解的万丈深渊！
“前……前辈……饶命！”青年从牙缝里挤出求饶的话语，再无半分之前的傲气，“是……是晚辈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晚辈……晚辈是金鹏族七长老之子，金……金翼！前辈有何吩咐，晚辈……晚辈万死不辞！”
他毫不犹豫地搬出了自己的身份，既是求饶，也带有一丝希冀，希望对方能顾忌金鹏族的威名。
“金鹏族？”凌云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石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如同敲击在金翼等人的心脏上。“听起来似乎是个不小的势力。正好，我初来乍到，对此地颇为陌生，便由你等，为我介绍一下这‘万灵妖域’吧。”
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在吩咐几个向导。
金翼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忙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关于万灵妖域的信息说了出来。
原来，这万灵妖域乃是一处上古时期破碎的妖族主世界碎片所化，面积广袤无边，远比天垣大陆巨大。此地妖族为尊，种族林立，弱肉强食。最强的几大皇族包括：真龙后裔的“圣龙族”、天凤后裔的“天凤族”、麒麟后裔的“麒麟族”以及他们金翅大鹏后裔的“金鹏族”。此外还有白虎、玄武、九尾天狐等诸多王族、侯族，势力盘根错节。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位于万灵妖域的东部边缘，属于金鹏族的势力范围。脚下的阵台名为“万妖古阵”，据传是上古妖族沟通各界所用，但大多早已废弃，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人族启动。
听着金翼的讲述，凌云对这片新的天地有了初步的了解。一个以妖族为主导、强者为尊的广袤世界，倒是颇为有趣。想必这里能找到更多罕见的资源，也可能遇到更强的对手。
“有点意思。”凌云点了点头，随手一挥，撤去了压在金翼等人身上的无形之力。
五人顿感浑身一轻，几乎虚脱，却不敢立刻起身，依旧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起来吧。”凌云淡淡道，“我对你们的小命没兴趣。带我去最近的城市看看，顺便，尝尝你们这里的特色美食。”
他语气轻松，仿佛真的是来游历观光一般。
金翼等人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这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态度恭敬到了极点，再不敢有丝毫怠慢。
“是，是！前辈请随晚辈来！离此最近的便是我们金鹏族管辖的‘羽渊城’，城中‘百味楼’的妖膳堪称一绝，定能让前辈满意！”金翼连忙说道，主动在前引路，姿态谦卑。
凌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矗立在山巅、仿佛连接着过往辉煌的万妖古阵，随即跟着金翼等人，化作数道流光，朝着那所谓的羽渊城方向飞去。
山峰之巅，只留下那座沉默的古阵，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茶香与淡淡的妖力波动，见证着一位不速之客，已悄然踏入这片古老的妖域，必将在此掀起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