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峰翻看着阳兰兰的日记。上面记录的内容，说实话，都是一些生活琐事，可是这里是首都啊，一个农村来的少女，在这边几乎什么都没见过。
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南方的香蕉。
刚来的时候，张卫红送了她一根，她还以为是带皮儿吃的。
她还见到了芒果。
小时候阳兰兰一直以为全世界只有一颗芒果，这种好东西，那当然是要送给最伟大的人吃。
除了这些之外，她还见到了很多他没见过的东西。
她把这些都记录在了日记本上。
虽然有一些文字写错了别字，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姑娘很热爱生活，而且在字里行间，陈青峰还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内容。
可能是因为年纪差距相差不大，阳兰兰对于张卫红的印象非常好，甚至在日记本里管他叫张大哥，从一些生活琐事来看，张卫红似乎也不是那种大少爷的派头，对这个农村来的女孩反而照顾有加。
此时案件的审理陷入了僵局。
那个张院长是个老刑侦，而且在法院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他懂得闭上嘴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对抗。
事实上公安局这边也拿这种级别的人，没什么办法，毕竟现在只是协助调查，万一真查出了什么？还得上级组织再做审查，等到把这个家伙所有职位全撸了，然后才能移交司法机关进行正式的立案。
所以现在最多也就是协助调查。
既然打不开这个缺口，那陈青峰还得从张卫红身上想办法。
“张卫红！你的父亲也被我们带过来了，我看你还是不要心存幻想了，这个世界上做过的坏事一定有人能够知道，就算我们查不出来，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的！”
张卫红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真的会被公安局的人抓走。
陈青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张卫红，我知道，让你大义灭亲恐怕有点难。不过你跟阳兰兰的关系好像还挺好的。
“我……”
“我看过阳兰兰的日记，这姑娘天真烂漫，说实话，怎么看都像是跟我妹妹一样，当然虽然我没有妹妹，我听说你有个妹妹，不过一直生活在沪上，和她的母亲在一起，能说说原因吗！”
张卫红听着陈青峰的话，无奈的低下了头，此时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
作为家里的长子，他当然知道父亲和母亲为什么分居两地，也知道这些年道貌岸然的父亲到底干过什么？
此时他内心中在挣扎。
“你妹妹，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回来，我听说她考上了大学！”
“我母亲不习惯这边的生活，而且她在那边去医院也方便一些！”
“你们家有小汽车吧，虽然是公家的，但是你每天都用它代步，就算你的母亲接到首都来，她老人家应该也可以很方便的看病，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你妹妹离开首都多久了，而且我有点奇怪，你们家为什么要找一个这么年轻的保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卫红，那你就跟我出来看看……”
陈青峰说着，突然抓起了张卫红。
一旁的刘伟连忙上前劝阻。
不过现在谁说话也不行。
陈青峰拉着张卫红来到了外边，然后指着黑板上贴着的那些尸体的照片。
“你自己看看，这就是阳兰兰，她的人生本来有无数种可能，可是现在只能变成黑漆漆的一团，你问问你的良心，你对得起她吗，你对得起母亲，还有你妹妹吗？”
张卫红此时双手抱头，他慢慢的蹲下来，内心之中十分的纠结。
陈青峰不再逼迫，周围的人也全都看着他。
许久之后，张卫红慢慢的说了一句。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
张卫红的脑海里，此时出现了一张让她无比思念的脸。
他记忆之中最后的一道闸门被打开了。
陈青峰看着这个家伙，一个大男人蹲在地上抹着眼泪。
陈青峰把他扶起来，重新带回了审讯室。
大概过了十分钟，张卫红终于打开了心扉，开始娓娓道来。
……
“我母亲和我父亲十年前就分开了，因为我父亲的作风有问题，他和他们单位的一个女同志，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被我母亲知道了，后来听说那个女的，被我母亲堵在了医院……”
“然后呢？”
“单位里的人全都知道，那些想巴结我父亲的人，都跑到医院那边，搞得好像她是院长的夫人一样！也许是因为动静太大了，我母亲听到了一点风声，那个时候我妹妹正在考大学，那天他们母女二人一起去了，然后在病房里，和那个女的大吵大闹了起来。”
“当时我父亲在单位开会，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就开车过去了，然后当着单位下属的面，狠狠的打了我母亲一耳光。”
“什么，他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的母亲吗？”
“他只在乎他自己，他不希望母亲把事情闹大，这样会影响到他的前途。然后我母亲就跟着我妹妹一起去了沪上，我因为没有考上大学，所以只能留在这边，他把我安排进了大学工作。可是我又没有文凭，在那种地方，我每天都很难受。”
“阳兰兰，是以前我们家保姆介绍过来的，之前的保姆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婶，儿子结婚了，不干了，而且我父亲也嫌弃她，说农村人笨手笨脚，于是，他就把他的远房亲戚介绍了过来……”
“阳兰兰，就是这么到你们家的，他为什么死了？”
“因为我父亲不是人，居然在知道，我喜欢她的时候，趁我不在家，把她给……”
“给什么了！”
“给祸害了……”
此时，审讯室里负责记录的书记员，手上的钢笔突然停了下来。
哪怕在公安局干了这么多年，这么炸裂的细节也是第一次听说。
房间里所有人都看着张卫红。
而张卫红攥紧拳头，仿佛要亲手掐死自己的父亲一般。
到底是什么样的禽兽？能对自己的儿子干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