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接风宴一散，众人便簇拥着回了林府。烛火摇曳中，林芊芊攥着帕子，终是将憋了一路的疑虑问出口：“我的疗伤丹……效果竟这么差吗？”
萧烬玦望着七年未见的妻主，见她眉梢微蹙、眼底藏着几分自我怀疑，心尖猛地一软。他上前半步，声音放得极轻：“芊芊的丹药哪里差了？这几年边关多少将士几乎没了救活的可能？还有折了胳膊腿的，都是靠你的疗伤丹从鬼门关抢回来的。若没有它，我这条命……”
“不许胡说！”话未说完，林芊芊已伸手捂住他的嘴，指尖还带着几分急颤，“什么命不命的，你得好好活着！”
萧烬玦顺势拉下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炼药磨出来的。“我知道炼丹不易，但我平日那些小擦伤、磕碰伤，哪舍得你炼制的丹药？就省下来留着，万一哪天将士们急需呢？”
“省什么省！”林芊芊急得直跺脚，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声响，“没了我再炼就是！大不了我多守几日丹炉，也不能让你受伤还只能忍着！”
萧烬玦轻叹一声，伸手将人稳稳拥入怀中。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他声音里满是疼惜：“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七年，我们打下的疆土几乎抵得上整个凤鸾旧地，若不是边打边建城、安抚百姓，三年便能平定四方。更别说将士伤亡——只有以往两场大战加起来的死伤。这些，全是你的功劳啊。”
林芊芊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紧绷的肩线渐渐放松。她仰头望他，睫毛轻颤：“那以后……就不会再有战事了吗？”
萧烬玦缓缓摇头，指尖拂过她鬓边碎发，语气沉了几分：“还没到。你且听我说——
- 三国往北是北川国，那里的人高鼻深目，和我们长相不同，一年倒有半年被冰雪封境。人口稀、日子苦，我打算向姨母提议，在边境修城池、筑高墙，先挡住可能的冲突；再在城外划片安全区，每年和他们换粮食、皮毛，既摸清风土民情，真起了争端也能知己知彼。
- 西弗国西边是无尽沙漠，南边是大海，海里散落着些小岛，听说常有海匪盘踞，专抢过往渔船，甚至会上岸劫掠，西弗国近十年也组建了水军，但是造船技术比不得海匪。
- 咱们凤鸾南边是南疆，这几年没犯边境，但那里的部族神秘又强悍，就像根扎在身边的刺，始终是隐患。
- 东边更不用说，东倭是被无尽海域围着的岛群，那里海岛无数，岛上人有好有坏——好的能通商换特产，坏的却时常驾着小船上岸，劫掠渔村百姓，连孩童都不放过。”
“海岛劫掠？”林芊芊猛地抬头，莫名想起现代那些隔海相望的岛国，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嫌恶，瞬间添了几分冷意，“那便组建水军！有些岛国，就是着实恶心！”
话音刚落，一旁的江少白忽然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妻主，主君，侍倒觉得，南疆才是最该尽早解决的隐患！”
萧烬玦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他紧攥的拳头上：“你这是按捺不住，想为亲人报仇了？”
“不止为报仇！”江少白声音掷地有声，眼眶微微泛红，“南疆百姓过得哪是人日子？高门权贵把他们当奴隶、当畜牲，动辄打杀、随意买卖、羞辱！甚至有人会被会被关进笼子里，任由权贵亵玩……凤鸾打过去，是救万民于水火，是替天行道！”
萧烬玦眼下并无动南疆的打算——那片土地的代价太大，绝非刚得胜归来的军队能承受。
江少白见他态度坚决，急得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主君！若要出征南疆，侍愿第一个冲在前头，身先士卒！”
“不可。”萧烬玦语气沉定，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南疆地形何等复杂？处处是遮天蔽日的山林，脚下藏着毒瘴，稍有不慎便会折损将士。何况军队刚从战场上撤回来，总得先休养生息；再者，史书上对南疆的记载不过寥寥几笔，我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透，怎能贸然出兵？”
江少白攥紧了袖中的手，见萧烬玦心意已决，终究是按捺下急意，低头应了声：“是，侍明白了。”
林芊芊看在眼里，怕两人因这事生了嫌隙，连忙打圆场：“南疆毒瘴棘手，我回头多炼些解毒丹备着。你们先派些身手利落、脑子活络的暗卫潜进去打探，切记不可莽撞行事。”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关键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的解毒丹只能解寻常毒物，对付南疆那些邪门的蛊虫，可是半点用都没有。”
江少白闻言，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沉吟片刻后道：“妻主，求您允我返回南疆。当年我离开时，‘南疆圣子’的名头还在，凭着这个身份行事，定然比暗卫方便得多。”他挺直脊背，语气多了几分笃定，“如今我已修炼到炼气四层，加上这身功夫和对蛊毒的天赋，自保绝无问题。南疆圣子共有四位，当年我势弱，不愿掺和争斗；但这次回去，我要先打败洛溪——若能借此当上南疆国师，手里掌权更大，将来要覆灭南疆，便容易多了！”
江少白话音落下，屋中瞬间静了静。烛火映着他眼底的决绝，连攥紧的袖管都绷出了清晰的褶皱。
萧烬玦眉峰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沿——他怎会不知江少白的心思？当年江家满门被南疆权贵所害，圣女留了他父亲一命，却让他饱受屈辱而死，如今只剩他一人，虽然是圣子身份，却因明争暗斗中失势离开了南疆，只是这份仇早已刻进骨血里。可南疆那地方，多的是防不胜防的蛊术和人心，江少白回去，无异于以身涉险。
“不行。”萧烬玦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你现在是芊芊的郎君，是凤鸾帝国的人，我不能让你孤身犯险。南疆国师之争本就凶险，洛溪当年为了争夺圣子之位，连亲兄长都能下蛊害死，你回去便是羊入虎口。”
“主君！”江少白急得抬头，眼眶泛红却不肯退后半步，“正是因为洛溪狠毒，我才更要回去！若让他当上国师，南疆百姓只会更苦，将来凤鸾要动手，代价也会更大！我熟悉南疆的规矩，懂他们的蛊术，没人比我更适合去！”
林芊芊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伸手轻轻按在萧烬玦的胳膊上，转头对江少白柔声道：“少白，你的心意我们懂，但这事急不得。你说你能自保，可蛊虫这东西防不胜防，我连解毒丹都不管用，万一你中了招……”
她话没说完，江少白便从怀中摸出个小巧的银质炉鼎，递到她面前打开，里面有一个小指粗的冰蓝色虫子，林芊芊一看差点被它萌一脸血。
江少白盖上盖子说：“妻主放心，这是一只蛊王，已经认我为主的蛊王，是我这些年来用精血饲养的，以前不说是让害怕。而且我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解蛊之法，洛溪的手段，我早有防备。”
又认真的看着林芊芊道：“偏院有一只冰蓝色的蝴蝶，是它的子蛊，若是我身死，蝴蝶会褪去双翅化成新的蛊王。只要还是蝴蝶我定然活着，妻主，主君不能听信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