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还没在废墟上空飘够三分钟，顾南城脚边的地面突然“咔嗒”响了一声——不是钢筋断裂的脆响，是像有东西在土里磨牙的闷响。他猛地低头，只见刚长出绿芽的裂缝里，竟渗出了黑红色的液体，那液体顺着碎石缝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还冒着细小的泡。
“这啥玩意儿？”顾南城往后跳了一步，拉着沈墨远离那片渗液的地面，“刚长的芽不会要烂了吧？”
陈叔也皱起眉，拄着拐杖凑过去，蹲下身用拐杖头戳了戳地面。拐杖刚碰到黑红色液体，就“滋啦”冒起白烟，拐杖头的铜皮瞬间变了色。
“不对劲！”陈叔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这不是普通的血！是被回声改造过的尸液！”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叫。顾南城和沈墨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刚才还在欢呼的人群突然四散奔逃，有个穿牛仔裤的小伙子跑得慢，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整个人被往废墟深处拖。
“救我！救我！”小伙子伸手往前抓，指甲在地上抠出深深的痕，“有东西拉我！是手！好多手！”
顾南城刚想冲过去，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废墟深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座地下建筑塌了。接着，一道黑红色的“山”从碎石堆里慢慢抬起来——那根本不是山，是无数只手绞在一起的巨形肢体！每一根手指都由人的胳膊拧成，皮肤青紫发黑，指甲缝里还挂着碎肉，最吓人的是掌心，竟嵌着几十张人脸，那些脸扭曲着，眼睛和嘴都张得老大，像是在无声尖叫。
“我操！那他妈是啥！”顾南城的声音都在抖，拉着沈墨往陈叔身边躲，“不是说王总都被拖进土里了吗？这玩意儿哪儿冒出来的！”
陈叔的脸白得像纸，死死盯着那只尸身巨手，嘴唇哆嗦着：“是监督委员会的人……你看那些脸！有几个是上次在深海基地见过的委员！他们没死透！回声把他们的肉体融在一起了！”
沈墨浑身发冷，下意识往顾南城身后缩了缩。她盯着尸手的掌心，突然看见一张熟悉又狰狞的脸——是之前在居民楼里被炸的黑风衣女人！她的脸嵌在掌心偏左的位置，眼睛翻着白眼，嘴却一张一合地嘶吼：“共生体……不能输……首领……快……”
“首领？”顾南城一愣，“还有首领？不是就王总一个吗？”
他话音刚落，尸手突然猛地一攥，掌心的人脸瞬间挤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接着，那些人脸慢慢往中间聚拢，竟拼成了一张完整的脸——那张脸布满褶皱，眼睛是两个黑洞，嘴大得能吞下一个人头，刚拼好就发出刺耳的哀嚎：“我不甘心！共生体本应是人类的奴隶！你们这些蝼蚁，凭什么毁了我的计划！”
“你是谁？”陈叔拄着拐杖往前站了一步，声音尽量稳住，“监督委员会的真正首领？”
“哼！”那张脸冷笑一声，尸手突然往地上一拍，碎石飞溅，好几棵刚长起来的绿芽瞬间被拍碎，“我是回声共生体的创造者！当年老沈他们研究的回声，根本就是我故意泄露的！我要让所有人都变成我的共生体，变成我的奴隶！”
顾南城突然想起父亲视频里没说完的话，忍不住骂道：“是你！我爸视频里说的头目就是你！你把我爸和沈墨爸妈害了，现在还想害人！”
“害他们？”首领的脸扭曲得更厉害，尸手的手指突然指向沈墨，“要怪就怪他们不识抬举！我让他们跟我一起研究共生体，他们不同意，还想举报我！老沈更蠢，居然把回声改造成什么‘洗伤’的破玩意儿，简直是浪费！”
沈墨气得浑身发抖，左胸口突然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疼，是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她摸了摸胸口，突然想起陈叔说的回声守护：“你别得意！回声能保护我们，也能打败你！”
“保护？”首领的脸发出狂笑，尸手突然抓起一块巨大的水泥板，往人群方向扔过去，“我倒要看看，你的回声怎么保护他们！今天这里所有人，都得变成我共生体的一部分！”
水泥板带着风声砸下来，顾南城眼疾手快，拉着沈墨和身边两个跑不动的老人往旁边躲。水泥板“轰隆”砸在地上，震起的碎石砸伤了好几个人。
“不能再等了！”陈叔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沈墨，“这是你妈最后留给我的‘回声增幅器’，能把你体内残留的回声力量放大十倍！但你要记住，放大之后，你可能会暂时失去意识，全靠你自己撑住！”
沈墨接过盒子，手指发抖地打开——里面是个银色的小圆片，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和她父母照片里的仪器很像。她抬头看了看顾南城，又看了看被尸手追得四处逃窜的人群，咬了咬牙：“我不怕！只要能打败他，我什么都能撑住！”
顾南城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墨，我跟你一起！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
“不行！”陈叔拦住他，“你得保护其他人！我跟小墨一起，你带着大家往废墟外撤，越远越好！”
顾南城还想争辩，尸手突然又挥了过来，这次抓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女人吓得尖叫，孩子也哭了起来。顾南城没办法，只能先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把女人和孩子拉到一边，对着陈叔喊：“你们小心！我马上回来帮你们！”
陈叔点头，看着沈墨把回声增幅器贴在左胸口。小圆片刚碰到皮肤，就发出淡蓝色的光，沈墨身上的光点瞬间变得刺眼，整个人都被光包裹住了。
“啊——”沈墨发出一声闷哼，光团突然往上升起，对着尸手就冲了过去，“首领！你的共生体，今天就该灭了！”
首领的脸慌了一下，赶紧操控尸手去抓光团。可光团速度太快，像条灵活的鱼，绕着尸手转了一圈，光点落在尸手的关节处，发出“滋啦”的声响。尸手的关节处冒出黑烟，那些组成手指的胳膊开始往下掉，露出里面黑红色的肉。
“不可能！”首领的脸尖叫起来，操控尸手往光团拍去，“我的共生体怎么会怕你的回声！”
“因为你的共生体是用仇恨和痛苦做的，而我的回声，是用爱和希望做的！”沈墨的声音从光团里传出来，带着力量，“你永远都不懂，真正的回声，不是用来控制人的，是用来守护人的！”
光团突然散开，变成无数道细小的光柱，像针一样扎进尸手的各个部位。尸手开始剧烈晃动，掌心的人脸发出痛苦的哀嚎，那些黑红色的液体顺着光柱往下淌，落在地上，竟被刚长起来的绿芽吸收了——绿芽不仅没被腐蚀，反而长得更快了，很快就长到了两米多高，藤蔓顺着尸手往上爬，把尸手缠得严严实实。
“不！我不甘心！”首领的脸疯狂地扭动，想挣脱藤蔓的束缚，“我研究了这么多年，不能就这么毁了！”
就在这时，顾南城带着一群年轻小伙子跑了回来，他们手里拿着从废墟里找到的钢筋和钢管，对着尸手的根部就砸了过去：“小墨！我们帮你！”
陈叔也没闲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好几个回声干扰器，按了之后往尸手的关节处扔去。干扰器一碰到尸手，就发出强烈的电流声，尸手的动作越来越慢，藤蔓缠得越来越紧。
沈墨的光团突然又聚在一起，对着首领的脸就冲了过去：“你的计划，到此为止了！”
光柱狠狠撞在首领的脸上，首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脸开始慢慢融化，变成黑红色的液体，顺着藤蔓往下淌。尸手失去了控制，开始往地上倒，“轰隆”一声砸在废墟里，扬起漫天的灰尘。
灰尘慢慢散去，沈墨的光团也消失了，她从半空中慢慢落下，顾南城赶紧跑过去接住她。沈墨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呼吸很轻。
“小墨！小墨！”顾南城着急地喊她的名字，手都在抖。
陈叔走过来，摸了摸沈墨的脉搏，松了口气：“别担心，她只是暂时脱力，休息一会儿就会醒。回声增幅器的力量已经用完了，但她成功了，首领彻底被消灭了。”
顾南城这才放下心来，抱着沈墨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四周——刚才被尸手破坏的绿芽，又重新长了出来，比之前更绿更壮，藤蔓缠绕在一起，在废墟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绿林。那些被回声吞噬过的人，又慢慢走了回来，他们看着绿林，看着被藤蔓缠住的尸手，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过了大概十分钟，沈墨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看着顾南城，虚弱地笑了笑：“南城，我们……赢了吗？”
顾南城点头，把她抱得更紧了：“赢了！我们赢了！首领被消灭了，再也不会有人来害我们了！”
沈墨转头看向那片绿林，眼泪又掉了下来，却带着笑：“爸，妈，你们看到了吗？我们做到了，回声真的保护了大家。”
陈叔也笑了，他拄着拐杖，看着眼前的一切，小声说：“老顾，若曦，还有所有被害死的人，你们可以放心了。以后这里，只会有绿芽和希望，再也不会有痛苦和恐惧了。”
风一吹，绿林里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们的话。顾南城抱着沈墨，和陈叔一起，看着那些慢慢聚集过来的人——他们有的在收拾废墟，有的在帮忙照顾受伤的人，还有的在绿林旁边插上了小旗子，上面写着“希望之地”。
顾南城知道，这场战斗虽然结束了，但他们的生活还要继续。以后可能还会有困难，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只要有这片绿林，有回声留下的守护，就没有什么能打垮他们。那些藏在心底的疤，那些失去亲人的疼，都在这片绿林里，在这场战斗里，慢慢变成了力量——支撑他们好好活着，支撑他们守护这片来之不易的平静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