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青瓦在月光下泛着淡白的光，晚风卷着桂花香掠过屋脊，将远处朱雀大街的零星笑语轻轻送来。
霍锦扶着鸱吻站定，指尖触到瓦片上微凉的露水，转头时正撞见萧夜爵抬手帮她拢了拢披风——玄色披风上绣着暗金的云纹，是前几日皇帝赐婚时一并赏下的，边角还带着新绸缎的柔光。
“风大，小心着凉。”他的声音混在风里，比月光更暖。两人并肩站在屋顶最高处，俯瞰着脚下的京城：朱雀大街的彩棚还没拆，红灯笼串成的长链在夜色里蜿蜒，像一条沉睡的火龙；回春堂的窗纸透着昏黄的光，温大娘正带着学徒分装刚炼好的感冒药；天机阁的暗哨在巷口一闪而过，衣袂擦过墙根的声响轻得像猫步。
万家灯火，每一盏都藏着寻常的生计，却又凑成了北凉最坚实的根基。
“你看那边。”萧夜爵抬手指向北疆的方向，夜色浓稠得遮不住远山的轮廓，“将军刚送来急报，黑石峪关的城墙加固好了，大哥带着骑兵在边境巡防，苍狼族最近安分了不少。”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腰间的玄铁剑，剑穗上的玉佩轻轻晃动，“北狄太子虽在关外扎营，却迟迟不敢动手，想来是忌惮我们内外联动。”
霍锦点头，目光落在城南的方向。苏轻晚今日传回消息，惊鸿阁的弟子已在南楚边境布下眼线，南宫凌的行踪虽诡秘，却也被困在了两国交界的密林里，暂时掀不起风浪。
她想起师傅午后说的话，空间里那枚从顾昭宁身上搜来的碎片，与资料库中“龙涎玉能量特征”的匹配度越来越高，或许解开空间最终秘密的钥匙，真的藏在北狄。
“朝堂那边呢？”她轻声问。顾太傅被贬后，文官们虽有动荡，但二哥霍景辞在翰林院站稳了脚跟，近日还牵头修订了北疆军需的账本，堵住了不少贪腐的漏洞——皇帝虽多疑，却也明白此刻需倚重将军府与东宫的联盟。
“父皇今日召我议事，提了让你协管太医院的医署。”萧夜爵转头看她，眼底藏着笑意，“虽没明说让你做官，却也打破了女子不得近医署的规矩。回春堂的消毒法、种痘术，终于能在全国推广了。”
霍锦的心头一热。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这些日子，她从开回春堂时被质疑“女子行医不成体统”，到建天机阁时被非议“牝鸡司晨”，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如今能让现代医学的种子在北凉扎根，能让那些因瘟疫、外伤死去的百姓多一线生机，那些熬夜炼药、冒险查案的辛苦，便都有了意义。
她下意识地靠在萧夜爵肩上，闻到他衣间淡淡的墨香与剑穗的皂角味——那是属于她的、安稳的味道。
“还有天机阁的那些孩子。”她轻声说，“石默说，贫民窟的几个孤儿学认字很快，以后能帮着整理情报。等过些日子，我想在回春堂旁开个蒙学馆，让没钱读书的孩子也能识几个字，懂些基本的卫生常识。”
“好。”萧夜爵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我让内务府拨些银子，再请翰林院的先生来授课。等我们成婚了，就把蒙学馆的牌子挂起来，题字就用启明二字，好不好？”
启明，照亮黑暗的光。霍锦笑着点头，眼眶却微微发热。她想起前世在实验室熬夜研究芯片的日子，那时的世界有高科技，却少了此刻的烟火气；而这个世界虽有战乱与偏见，却让她找到了比科研更有温度的意义——守护这些灯火，守护这些鲜活的人。
“往后，北疆有你父亲镇守，朝堂有你我联手，北凉定会越来越好。”萧夜爵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霍锦抬头，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眸。“不止这些。”她笑着补充，“还有天机阁的眼线，惊鸿阁的轻功，神医谷的医术，甚至回春堂门口卖糖糕的温大娘——我们所有人，都在守着这片土地。”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空间密钥，“等解决了北狄和南楚的事，我还要改良江南的水车，让农民种地更省力；还要在北疆推广高产的麦种，让戍边的士兵能吃饱饭。”
萧夜爵看着她眼里的光，比远处的灯笼更亮。他突然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像月光落在花瓣上：“都依你。你想做的事，我都陪你。”
晚风渐柔，桂花香更浓了。两人沉默地站着，看灯火渐次熄灭，看天边泛起鱼肚白的微光。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响，三下，沉稳而有力，像在为黎明倒计时。
“对了，”霍锦突然想起什么，“师傅说，萧景渊的玉佩碎片上，除了龙涎玉的粉末，还有西域的香料味——他说不定没在南楚，而是去了西域，想联合西域诸国夹击我们。”
萧夜爵的眼神瞬间凝重起来，却很快又恢复平静：“无妨。天机阁在西域早有布局，西域诸国依赖我们的丝绸贸易，不会轻易站队。
等明日我就让石默传信给西域的商会，断了萧景渊的粮草来源。” 他抬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不管他藏在哪里，不管北狄和南楚耍什么花招，我们都能应对。”
天边的微光越来越亮，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最终交织在一起，融在初升的晨光里。
霍锦靠在萧夜爵怀里，看着第一缕阳光照在回春堂的牌匾上，突然明白：所谓共守北凉，从来不是一句空泛的誓言，而是藏在每一次查案、每一次炼药、每一次并肩作战里；所谓幸福，也不是远离纷争的安逸，而是与爱人、与战友一起，守着万家灯火，等黎明到来。
只是晨光虽暖，夜色尚未完全退去。北狄关外的篝火还没灭，萧景渊的踪迹依旧成谜，空间碎片与龙涎玉的秘密还藏在迷雾里。
但霍锦不再迷茫——她的空间里有灵泉与药园，身边有爱人与战友，手里有医术与情报，足够应对所有未知的风雨。
风掠过屋顶，带着新一天的气息。两人相携走下屋顶，脚步沉稳，向那片他们深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