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晨露还凝在军帐的帆布上，霍锦刚把空间里的灵桃分装给值守的哨兵，就见石默派来的信使浑身是汗地奔进营——他的裤脚沾着泥，腰间的刀鞘磕出了缺口，显然是日夜兼程赶来的，手里还攥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账本，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
“霍小姐！江南出大事了！”信使刚站稳，就把账本递过来，声音里带着急促，“织造局的王郎中，克扣今年的丝绸贡品，还贪了十万两白银！石先生查了半个月，才拿到账本，说这王郎中是三皇子的人，您看……”
霍锦接过账本，指尖触到油纸下的硬壳，心里一动。昨天，她刚收到皇帝召她入京为公主诊治的圣旨，正愁找不到入京的正当理由——三皇子设下的陷阱明晃晃摆在眼前，若是贸然入京，怕是会羊入虎口。
而这江南织造局的贪腐案，若真是三皇子党羽所为，恰好能成为她的“敲门砖”——既可用此案打击三皇子的势力，又能借查案之名入京，避开抗旨的嫌疑。
“凌玄师傅，您看。”她把账本递给身边的凌玄，后者正用灵泉水泡着九窍还心藤，茶汤泛着淡绿色，是为应对连日操劳准备的。
凌玄翻开账本，里面的字迹是织造局的官印体，一笔一划都透着规整，却在关键处藏着猫腻——三月的贡品丝绸，账面写着“上等云锦两百匹”，旁边却用小字注了“实际拨付一百五十匹”；五月的白银收支，“采买丝线”一项竟列支了五万两，比往年多了三倍，下面还盖着王郎中的私印。
“好大胆子。”凌玄的手指在账本上敲了敲，“织造局的贡品是给皇室的，尤其是今年太后寿辰，贡品要加倍，他竟敢克扣，还贪了十万两——这背后若是没有三皇子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霍锦点头。江南织造局是皇室的钱袋子，郎中一职历来由皇帝亲信担任，王郎中能坐上这个位置，正是三皇子两年前举荐的，如今克扣贡品、贪污白银，十有八九是在给三皇子筹夺嫡的经费——北疆的玄铁卫、幽冥楼的杀手、南楚的顾昭宁，哪一样不要钱？
“石默那边，还有别的证据吗？”她追问信使。账本虽实，却少了“人证”，没有工匠或小吏的口供，单凭账本，三皇子很可能推说“账目出错”，把王郎中当个替罪羊，轻轻放过。
“有！”信使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一叠纸，“这是石先生录的口供，有三个老工匠，还有两个织造局的小吏，都亲眼看见王郎中把克扣的云锦运去了三皇子在江南的商号‘景渊号’，那十万两白银，也通过钱庄汇去了京城的三皇子府！”
霍锦接过口供，最上面一张是老工匠李阿爷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真切：“三月十五，见王郎中带家丁将五十匹云锦装上马车，车帘上有‘景’字，跟去年三皇子府来买丝绸的马车一样……”下面还按了鲜红的手印，是用朱砂按的，透着一股子郑重。
“证据链差不多齐了。”她松了口气，指尖划过“景渊号”三个字——这商号她有印象，去年天机阁在江南扩展时，曾查到它垄断了江南一半的丝绸贸易，背后老板一直不明，如今看来，竟是三皇子的产业。
凌玄凑过来看完口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个三皇子，一边在京城弹劾太子党，一边在江南刮民脂民膏，这要是捅到皇帝面前，看他怎么收场。”
“只是……”霍锦话锋一转，眉头微蹙，“我们直接查，怕是会打草惊蛇。
王郎中是三皇子的人，我们一动他，三皇子肯定会警觉，说不定会提前对陈叔下手，或是在京城设下更毒的陷阱。”
陈叔正护送密信去江南，密信里藏着三皇子与顾昭宁炼制血魂蛊的证据，若是三皇子察觉不对，定会派黑煞门的杀手截杀陈叔，那血魂蛊的证据就没了，入京后对付三皇子会更难。
“你想借京城的势力？”凌玄瞬间明白她的心思，“借太子党的手，把证据递上去——周显刚被三皇子弹劾停职，正想找机会反击，这证据送给他，再好不过。”
霍锦点头。周显是太子萧夜爵的亲信，之前因她治好其子的癫痫，对她感激涕零，若是把贪腐案的证据送给他，他定会借此事在朝堂上发难，不仅能扳倒王郎中，还能牵连三皇子，而她只需坐收渔利，等着皇帝召她入京治病——这样既不用自己出面，又能名正言顺地进入京城，避开三皇子的“请君入瓮”。
江南的雨，比北疆的软，却也更能藏污纳垢。石默站在织造局外的老槐树下，看着进出的车马，手里攥着刚从工匠手里接过的一块云锦碎片——这是从王郎中运走的马车上掉下来的，上面绣着皇室专用的“缠枝莲”纹样，寻常百姓若是用了，就是僭越之罪，可三皇子的“景渊号”，却敢把它卖给西域的商人，从中牟利。
“石先生，王郎中派人来了！”身边的弟兄低声道，指向街角一辆黑色的马车，车帘紧闭，却能看到里面坐着个穿锦袍的人，是王郎中的心腹李管家。
石默立刻转身，混进旁边的布庄。布庄的老板是天机阁的外围眼线，见他进来，连忙引他进后堂：“石先生，李管家是来警告老工匠的，说要是再乱说话，就把他们的家人抓起来。”
“知道了。”石默握紧腰间的刀，“老工匠们在哪？我得把他们转移走，不然迟早会被王郎中灭口。”
老板点点头，掀开后堂的暗门，里面藏着三个老工匠，个个面带惧色，手里还攥着工具箱——他们昨晚刚录完口供，王郎中的人就找上门，砸了他们的家，还好天机阁的弟兄来得快，把他们救了出来。
“石先生，我们……我们还能回家吗？”李阿爷颤巍巍地问，他的孙子才五岁，还在家里，若是被王郎中抓了，后果不堪设想。
石默心里一酸。这些老工匠一辈子靠手艺吃饭，老老实实，却因为说了句实话，就要家破人亡。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李阿爷，您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接您的孙子了，会把你们安置在回春堂的后院，安全得很。等这事了了，王郎中倒了，你们就能回家了。”
正说着，布庄的门突然被踹开，十几个穿黑衣的人冲进来，手里拿着短刀，为首的正是李管家：“石默！把账本和人交出来，饶你不死！”
“痴心妄想！”石默拔刀迎上去，天机阁的弟兄也纷纷亮出武器。布庄里的空间小，短刀挥舞不开，石默索性用起了霍锦教的“古武格斗术”，招式简洁狠辣，避开刀风的同时，一拳砸在一个黑衣人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老工匠们吓得缩在角落，李阿爷突然拿起身边的工具箱，砸向一个黑衣人的后脑勺，那人踉跄了一下，被石默趁机一刀砍中手腕，短刀落地。
“快走！”石默掩护着老工匠从暗门离开，自己则和弟兄们断后。李管家见抓不到人，气得大吼：“烧了布庄！让他们知道跟王郎中作对的下场！”
黑衣人们立刻掏出火折子，布庄里的布料都是易燃的，瞬间燃起大火。石默和弟兄们不敢久留，且战且退，刚跑出布庄，就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惊鸿阁的人！苏轻晚的得力助手青雀骑着马，身后跟着十几个擅长轻功的弟子，手里还拿着水桶。
“石先生，我们来帮你！”青雀大喊一声，弟子们立刻用水桶灭火，她则拔出长剑，冲向李管家。李管家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青雀的剑划伤了腿，摔在地上，被天机阁的弟兄按个正着。
“说！王郎中把贪来的银子藏在哪了？三皇子让他做什么？”石默蹲在李管家面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李管家浑身发抖，断断续续地说：“银子……银子都汇去了京城的三皇子府，王郎中还说……说要在太后寿辰的贡品里下毒，嫁祸给镇北将军府……”
石默的心猛地一沉。在贡品里下毒，嫁祸将军府——三皇子这是想一箭双雕，既除掉太子党，又扳倒将军府，真是歹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