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领域被破，秩序之轮受创，昊宇天帝心神剧震，那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陨周身流转的、那仿佛超越了有序与无序对立的灰蒙蒙道韵，以及秩序之轮上那道刺眼且仍在缓慢侵蚀扩大的灰色痕迹。
一种脱离掌控的惊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忌惮，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帝心。
“异数！彻头彻尾的异数！”昊宇天帝眼中规则符号疯狂闪烁，试图解析林陨那全新的力量本质，却只觉得如同在观测一团不断变化的混沌迷雾，难以捉摸，“混沌与归墟怎可相容？此等力量，不该存于世间！”
然而，现实不容他多想。林陨破开领域后，并未停歇，归墟号那蓄势已久的主炮，趁着帝国舰队因领域破碎而出现的短暂混乱，悍然发射！
一道凝练无比的灰色寂灭光束，不再是之前被压制时的萎靡，而是携带着新生“混沌归墟道”那消融万法、归溯本源的特质，直射“永恒号”！
“陛下小心！”近卫将领惊呼。
昊宇天帝猛地回神，眼中厉色一闪，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他毕竟是统治帝国亿万载的帝皇，心志坚毅远超常人。
“永恒壁垒！”
他低喝一声，脚下“永恒号”舰体光芒大放，无数大道神纹交织，瞬间在舰体前方构筑起一面厚重无比、仿佛由无数层叠空间和固化法则形成的金色壁垒。
轰！！！
灰色光束狠狠撞在金色壁垒之上！
这一次，没有无声的湮灭，而是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灰色的归墟之力与金色的秩序壁垒激烈碰撞、侵蚀、消磨！壁垒剧烈震颤，表面无数神纹明灭不定，大片的金光被灰色侵蚀、剥离、化作虚无，但壁垒本身却异常坚韧，竟硬生生扛住了这蕴含混沌归墟道韵的一击！
“哼！即便你侥幸悟得几分诡异力量，在帝国亿万年积累的底蕴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昊宇天帝稳住身形，冷声喝道，试图重新夺回气势上的主导权。他双手结印，引动“永恒号”更深层的力量，那受损的秩序之轮也再次亮起，虽不复之前圆融，却依旧散发出恐怖的威能，准备发动更强大的攻势。
然而，就在他全力催动力量，意图一举将林陨连同归墟号彻底镇压之时——
异变，发生了！
一股极致的、冰冷的、仿佛源自宇宙终极虚无的悸动，毫无征兆地，首先从昊宇天帝自身体内爆发开来！
“噗——！”
昊宇天帝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那血液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其中甚至夹杂着丝丝缕缕扭曲的黑色气息！他周身那璀璨夺目、象征着绝对秩序的帝皇神光，如同接触到了某种克星，瞬间变得明暗不定，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
一股远比林陨的归墟之力更加纯粹、更加古老、更加令人绝望的“寂灭”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弥漫而出！这气息所过之处，连“永恒号”本身流淌的金光都开始变得黯淡、迟滞，仿佛要失去所有活性，归于永恒的静止！
“陛……陛下？！”周围的近卫将领和将士们全都惊呆了，看着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永恒不灭的陛下突然吐血，气息紊乱，还散发出如此不祥的气息，一个个如同石化。
“呃……啊！！！”
昊宇天帝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低吼，他感觉自身仿佛要被从内部撕裂！那被他强行压制、以自身帝道和神魂为薪柴喂养了无数岁月的永恒核心之力，此刻如同脱缰的野马，又像是积压了亿万年的火山，以前所未有的猛烈态势，轰然反噬！
永恒核心的隐患，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因他心绪剧烈波动，以及过度催动力量引动核心共鸣，彻底……爆发了！
“不！不可能！朕已将其压制……朕乃永恒之主！！！”昊宇天帝面容扭曲，试图重新掌控体内暴走的力量。但他越是压制，那源自核心本源的“寂灭之息”的反扑就越是凶猛！
这“寂灭之息”与他从林陨那里感受到的归墟之力截然不同。归墟是“终结”，是轮回的一部分，是“动”的极致；而这“寂灭之息”是“死寂”，是绝对的“静”，是万物失去所有变化与活性的最终归宿，是连“终结”这个概念本身都要被其凝固的恐怖存在！
它不仅仅在侵蚀他的肉身与神魂，更在侵蚀他的意志，他的道心！要将他同化成这“永恒寂静”的一部分！
嗡——隆隆隆——！！！
仿佛连锁反应，随着昊宇天帝体内的核心之力暴走，远在无尽时空之外的永恒王座星域，那真正的永恒核心本体，也受到了剧烈的牵引和影响！
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林陨以及所有感知敏锐的存在，都仿佛“看”到了一副恐怖的景象：
那片由纯粹秩序法则构筑的金色光海中央，那团脉动的、象征着帝国力量源头的庞大光团，其表面猛然炸开了无数道漆黑的、扭曲的裂痕！粘稠如液体的、蕴含着绝对死寂意味的黑色能量，如同溃堤的洪流，从裂痕中疯狂涌出，侵蚀、污染着周围的一切秩序神光！
整个永恒王座星域都在剧烈震颤，无数依附其存在的次位面和小世界在黑色能量的冲刷下，如同风中的残烛般纷纷破灭、瓦解，归于死寂！就连那座由法则具现的永恒神殿，其巍峨的殿体上也瞬间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变得摇摇欲坠！
帝国的心脏，正在被它自身积累的“剧毒”从内部疯狂啃噬！
“永恒号”作为与核心联系最紧密的神器，首当其冲！舰体上流淌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那些天然生成的大道神纹仿佛被“锈蚀”，变得模糊不清。整艘旗舰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金属断裂般的呻吟，能量波动变得极其混乱而不稳定，其强大的威压如同泄气的皮球般飞速衰退！
“怎么回事？！”
“核心……核心出问题了！”
“陛下的力量……在衰退！战舰的能量供应在急剧下降！”
“反击！快组织反击！保护陛下！”
帝国舰队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之中。主帅受创，旗舰异变，力量源泉似乎出了问题，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比任何敌人的攻击都要致命！
林陨立于归墟号舰桥，看着远处那气息暴跌、痛苦挣扎的昊宇天帝，以及那光芒黯淡、剧烈震颤的“永恒号”，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明悟与凝重。
“果然……隐患爆发了。而且比预想的还要猛烈……”他低声自语，“强行追求永恒，抗拒轮回，最终引来的，却是比归墟更加彻底的……绝对死寂。”
他能感觉到，昊宇天帝此刻散发出的那种“寂灭之息”，其本质极高，极其危险，连他的混沌归墟道都感到一种本能的不适与排斥。那是一种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力量。
“主人，机会！帝国舰队大乱，昊宇天帝遭受重创，正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时机！”泰坦兴奋地吼道，摩拳擦掌。
艾雯却保持着冷静，快速分析着数据：“主人，检测到‘永恒号’能量等级正在断崖式下跌，但其内部能量反应极其混乱且不稳定，充满了那种危险的‘死寂’气息。昊宇天帝的状态也很不对劲，他的生命体征在剧烈波动……”
林陨目光锐利，紧紧盯着那在黑色气息缠绕下挣扎的昊宇天帝，以及那艘仿佛随时可能解体的“永恒号”。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吞噬核心？
不，现在暴走的核心之力，是连昊宇天帝都无法承受的剧毒。
但，这何尝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的混沌归墟道，初成便能消融秩序规则，其本质在于“平衡”与“转化”。这暴走的、充满死寂意味的核心之力，固然危险，但若能以混沌包容其“寂灭”，以归墟引导其“死寂”走向“终结”与“重启”……是否能够……将其“消化”？
风险巨大，堪称九死一生！
但收益，同样无法估量！若能成功，他或许能一举洞悉永恒核心最深的秘密，甚至……掌控这股力量！
望着那陷入混乱与危机的帝国舰队，看着那挣扎的帝皇，林陨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芒。
（第四百五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