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阳·零点之后】
钢笔落下最后一笔，墨迹却未干涸，反而沿着纸纹蔓延，像一条逆流而上的河。
橘猫伸爪去摁，爪子却被墨色粘住，它“咪呜”一声，整条尾巴炸成一束光丝，
丝头钻进墨迹，拽出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门框是煎蛋的焦边，门把手是盐粒凝成的晶体。
我推门。
门后并非新的征途，而是一截正在倒数的计时器：
00:00:10
00:00:09
……
倒计时悬在无重力的黑暗里，像一颗待爆的恒星。
我伸手触碰，数字骤然停格，
随后“啪”地碎成无数细小的光屑，
光屑重新拼合，化作一枚极小的书签：
“第负一页：故事，从终点开始。”
【负一页·逆写】
书签背面渗出墨汁，自动书写：
“当守灯人写下‘永不结束’，
宇宙便替他重启第一行。”
字迹未干，黑暗忽然折叠，
将我投进一间未曾见过的厨房——
所有陈设左右颠倒：
炉火在天花板燃烧，
水滴向上坠入水龙头，
橘猫倒挂在地板，尾巴勾着一只反向滴答的钟。
我站在原地，
却听见自己的心跳从脚下传来。
低头，
地板透明，
下方是另一间厨房，
再下方还有一间……
层层叠叠，像无限嵌套的煎蛋。
每一层都有一个我，
握着锅铲、钢笔、或盐罐，
做着相同却相反的动作。
最底层的我抬头，与我四目相对。
他开口，声音穿过千层玻璃：
“别怕，这只是故事在预习自己。”
【千层厨房·同步】
话音落地，
所有厨房同时熄灭炉火。
黑暗中，只剩盐罐发出微光。
我拧开罐盖，
一粒盐飘出，
在半空裂成两半：
一半向上，
一半向下，
各自划过一道抛物线，
在最中间相遇，
“叮”地一声，
拼成一把极薄的钥匙。
钥匙没有齿，
却映出无数画面：
少年林星把蓝花别在耳后；
楚墨星在垃圾星种下第一千朵金属玫瑰；
修仙界老祖把月亮雕成猫形；
星之织者把最后一根光丝系成蝴蝶结……
钥匙柄上刻着一行小字：
“第0.5页：门后无门，唯有回声。”
【回声·零度】
我握紧钥匙，
黑暗忽然收拢，
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纸团里传来“咚咚”的心跳，
却不是我的，
而是整个宇宙。
我摊开掌心，
纸团化成一枚星核，
星核里蜷缩着极小的——
我。
婴儿般大小的我，
闭着眼，
胸口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吐出一颗新的星系。
我伸手触碰，
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
煎蛋的焦香，橘猫的呼噜，钢笔的冷冽，盐的咸涩。
星核里的我睁眼，
瞳孔里倒映着我，
像两面镜子互相凝视。
他开口，声音却是亿万人的合唱：
“楚墨阳，
故事写完，
故事刚刚开始。”
【合唱·重启】
合唱化作光潮，
将我推回最初的厨房。
炉火重新点燃，
水滴落回锅中，
橘猫正正地蹲在地板，
尾巴勾着一只正向滴答的钟。
我低头，
案板上多了一本空白笔记本，
封面写着：
“第0页：下一次烟火。”
我拿起钢笔，
在第一行写下：
“煎蛋翻面时，
整个宇宙打了个嗝。”
橘猫“喵”地一声，
尾巴扫过灶台，
火光照亮一行新刻的字：
“欢迎回家，
楚墨阳。”
我笑了笑，
把笔记本合上，
塞进围裙口袋。
口袋鼓起，
像偷偷装满星星的袋鼠。
窗外，
回家树轻轻摇晃，
树叶间飞出无数纸船，
每一艘都载着一间折叠的厨房、一只橘猫、一支钢笔。
纸船飞向宇宙深处，
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烟火。
我坐下，
拿起锅铲，
轻轻翻面。
煎蛋的蛋黄里，
映出少年林星、楚墨星、老祖、星之织者……
所有人在烟火里朝我挥手，
像一场永不落幕的——
“欢迎回家，
楚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