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越野车碾过第三座废弃厂区的铁门时，林晚星突然“呀”了一声。她指着副驾驶座后方的车窗，那里沾着片灰绿色的菜叶——是张诚营地那种浊瘴培育的毒草，不知何时粘在了上面，正被青灵玉散发的微光灼烧成焦黑的碎屑。
“还在跟着。”陈默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后视镜里，三辆摩托车的影子在浊瘴中若隐若现，车手穿着黑色皮衣，头盔上的暗纹在灰光下泛着冷色——是张诚营地那些被解救后又重新陷入迷茫的幸存者，手里还攥着半截钢筋，眼神里的空洞比之前更甚，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重新催眠。
沈凝霜突然开口，声音比车窗外的风还冷：“他们脖颈后面有血纹。”她侧头看向窗外，冰蓝色的眼眸在后视镜里划出冷光，“是暗魂教的标记，用浊瘴混合人血画的，能远程操控。”
陈默猛地踩下刹车。越野车在布满铁锈的厂区空地上打了个旋，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惊起群乌鸦，黑黢黢的影子穿过浊瘴，像撕碎的幕布。他摸向腰间的消防斧，青灵玉在领口烫得厉害，这次不是不安，而是清晰的敌意感应——前方车间的阴影里，至少藏着五只以上的变异体，气息比d级腐尸更浓烈。
“下车。”沈凝霜已经推开车门，黑色皮衣下摆扫过车座上的血迹（那是她小腿伤口渗出的）。她的指尖凝结出三寸冰刃，冰雾在刃尖缭绕，“左边车间有灵脉波动，可能是修士遗骸。”
林晚星拽着医药包跟在陈默身后，光粒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光球。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追来的摩托车，突然停在最前面那辆的车手身上——是那个抱着昏迷男孩的瘸腿男人，此刻他的眼神完全被血色覆盖，嘴角淌着涎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怀里的男孩不知去向。
“他们不是自愿的。”林晚星的声音发颤，光球却亮得更甚，“陈默，能不能……”
“不能。”陈默的斧头已经举起，绿光在斧刃上流动，“被暗魂教标记的人，意识早就被吞噬了。”他看向沈凝霜，“你说的灵脉在哪？”
“东南角的熔炉车间。”沈凝霜的冰刃指向厂区深处，那里有座锈迹斑斑的巨大熔炉，烟囱歪斜地插在灰雾里，像根折断的骨头，“我家族的古籍提过，灾变前这里是炼钢厂，地下有天然灵脉，可能有冰系修士在此坐化。”
摩托车队已经冲了过来。最前面的瘸腿男人猛地甩动钢筋，带着破风声砸向陈默的后脑。林晚星的光球抢先一步撞过去，光粒炸开的瞬间，男人身上腾起灰黑色的雾气，动作顿了半秒——就是这半秒，陈默的斧头已经横扫而至，绿光精准地劈在他脖颈后的血纹上。
“滋啦——”血纹被纯灵灼烧的声音像煎肉，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后颈滚下摩托车。他的眼神在清明和浑浊间剧烈摇摆，最终定格在茫然上，嘴里反复念叨着“小虎……我的小虎……”
“还有四个！”沈凝霜的声音带着冰碴。她的身影突然在原地化作冰雾，下一秒出现在右侧摩托车的侧面，冰刃刺穿车手的手腕，却在接触对方皮肤时猛地弹开——那车手的皮衣下，竟覆盖着层暗绿色的鳞片，像某种低级异兽的变异体。
“是浊瘴丹改造的。”陈默拽着林晚星躲开飞溅的碎石，“暗魂教把人当实验品，用晶核和浊瘴强行融合。”他的斧头劈开另一个车手的钢筋，指尖突然泛起蓝光——是刚才情急之下复刻的沈凝霜的冰异能，“晚星，去熔炉车间！找安全的地方！”
林晚星摇头，光球再次扩大：“我能帮你净化他们身上的浊瘴！”她的光粒落在那个鳞片车手的背上，对方发出痛苦的嘶吼，鳞片缝隙里渗出黑血，“你看！有用的！”
陈默的心猛地揪紧。他看见林晚星的脸色在快速苍白，光粒的亮度却在减弱——强行净化被改造的人体，对她的灵力消耗极大，就像用手去攥烧红的烙铁。沈凝霜显然也发现了，冰刃突然转向，冻住最后两个车手的车轮，同时朝陈默吼道：“带她走！我断后！”
就在这时，熔炉车间的方向传来轰然巨响。锈迹斑斑的炉门被从里面撞开，涌出的不是热气，而是股墨绿色的浊瘴，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处都浓郁，带着浓烈的硫磺味。一个三米高的身影在浊瘴中显现，皮肤像熔化的铁水般通红，手里拖着根烧得发红的钢钎，每走一步，脚下的铁皮就冒出白烟。
“是b级熔岩腐尸。”沈凝霜的冰刃突然剧烈震颤，“是暗魂教用灵脉能量和腐尸融合的怪物，怕低温，但对纯灵有吞噬性。”
熔岩腐尸的钢钎横扫过来，车间门口的铁架瞬间被熔化成铁水。陈默拽着林晚星扑向左侧的管道堆，后背还是被热浪扫到，灼痛感像无数根针在扎。青灵玉的绿光猛地收缩，在周身形成半米厚的防护层，才勉强挡住紧随而至的浊瘴。
“它在保护灵脉！”沈凝霜的声音带着喘息。她的冰刃在刚才的撞击中出现了裂纹，小腿的伤口再次崩裂，血珠滴在地上，竟没来得及结冰就被蒸发，“暗魂教想夺取灵脉，用它来强化更多改造人！”
陈默突然想起陆明远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提过，灵脉能量对修士是补品，对邪修却是毒药，除非用特殊方法转化。他看向沈凝霜，发现她正盯着熔岩腐尸脚下——那里的地面颜色比别处更深，隐约有冰晶在闪烁，像是冰系修士遗骸的残留气息。
“你的冰异能能引动灵脉吗？”陈默的斧头在掌心转动，绿光和蓝光在刃尖交织，“如果能让冰和火碰撞，或许能引爆它体内的浊瘴。”
沈凝霜的冰蓝色眼眸闪了闪，突然扯下腰间的冰灵玉佩扔给陈默：“注入你的纯灵，贴在它的胸口！那里是晶核位置，也是灵脉能量最紊乱的地方！”她的指尖再次凝结冰刃，这次的冰刃上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文，“我只能冻住它三秒，你必须在那之前……”
“我知道。”陈默接住玉佩，冰凉的玉石在掌心发烫，像是在呼应他的灵力。他看向林晚星，发现她正蹲在管道后面，光粒小心翼翼地落在那个幸存的瘸腿男人身上，对方的眼神已经彻底清明，正抓着她的手发抖。
“陈默！”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会守住这里！你小心！”
熔岩腐尸的咆哮震碎了车间的玻璃。它的钢钎再次举起，通红的尖端映亮了陈默的脸。沈凝霜突然发出一声清喝，周身的寒气瞬间凝聚成冰龙，咆哮着冲向腐尸的双腿，接触到高温的瞬间，冰龙化作大量的白雾，却也成功冻住了对方的脚踝。
“就是现在！”
陈默的身影像离弦的箭。他将青灵玉的纯灵全部注入冰灵玉佩，玉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与他复刻的冰异能产生共鸣。在熔岩腐尸挣脱冰冻的前一秒，他扑到对方胸前，将玉佩狠狠按了上去。
“滋——”蓝光与红光碰撞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熔岩腐尸的胸口炸开冰与火的漩涡，浊瘴被纯灵强行净化，灵脉能量失去控制，在它体内疯狂冲撞。陈默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撞在熔炉的铁皮上，眼前一阵发黑。
沈凝霜的冰刃紧随而至，精准地刺入腐尸胸口的漩涡处。冰与火的爆炸瞬间扩大，将整个车间笼罩。林晚星的光粒及时形成防护盾，挡住飞溅的高温碎片，却被气浪掀得连连后退，直到撞在瘸腿男人身上才稳住。
当烟雾散去时，熔炉车间的地面出现了个半米深的坑。熔岩腐尸已经化为灰烬，只留下颗暗绿色的晶核，在坑底闪烁着微弱的光。沈凝霜半跪在坑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的血滴在地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血冰晶。
“你怎么样？”陈默挣扎着爬过去，青灵玉的绿光笼罩住她。他发现她的冰灵玉佩已经碎成两半，嵌在腐尸晶核旁边，玉石的碎片上还残留着冰系灵力的波动。
沈凝霜没回答，只是指着坑底的晶核：“里面……有冰系灵力……”她的手指颤抖着伸向晶核，却在接触的前一秒被陈默按住。
“别碰。”陈默的声音很沉，“暗魂教的东西，有问题。”他捡起晶核，发现里面除了浊瘴，确实混着微弱的冰系灵力，像是被强行从修士遗骸中剥离的，“我们去找遗骸，可能在熔炉下面。”
林晚星扶着瘸腿男人走过来，光粒落在沈凝霜的伤口上：“张大叔说，暗魂教的人昨天就来过，挖走了不少东西，还说要在这里建什么‘转化炉’。”
瘸腿男人突然跪倒在地，砰砰地磕头：“求你们救救小虎！他被他们带走了！说要当什么‘灵脉容器’！”他的眼泪混着浊瘴的灰，在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我被操控着追你们，就是为了引你们来这里……”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看向沈凝霜，发现她正盯着熔炉的底座，那里有个被撬开的暗格，里面空荡荡的，只留下些冰蓝色的粉末——是冰系修士遗骸风化后的残留。
“他们已经得手了。”沈凝霜的声音带着疲惫，“灵脉核心被挖走了，晶核是他们故意留下的诱饵。”她捡起碎成两半的冰灵玉佩，指尖划过裂痕，“这是我家族的信物，能感应同源灵力……他们往钢铁基地的方向去了。”
陈默握紧手里的腐尸晶核，突然想起王虎临死前的话——黑鸦基地愿意高价买青灵玉。暗魂教和黑鸦基地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勾结？他看向林晚星，发现她正望着厂区门口的方向，光粒在指尖不安地跳动。
“有人来了。”林晚星的声音发颤。
厂区门口出现了辆军用吉普，车身上印着钢铁基地的徽章。李刚从车上跳下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们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基地的扫描仪都检测到能量波动了！”他的目光落在陈默手里的晶核上，瞳孔猛地收缩，“这是……b级腐尸晶核？你们遇到暗魂教了？”
陈默将晶核塞进背包：“他们带走了个孩子，往基地方向去了。”他盯着李刚，“基地里，是不是有暗魂教的卧底？”
李刚的脸色变了变，避开他的目光：“别胡说！基地的防御系统……”
“防御系统挡不住影杀堂的人。”沈凝霜突然站起来，碎掉的玉佩被她揣进怀里，“他们擅长伪装，能模仿任何人的气息。”她的冰蓝色眼眸扫过李刚的军靴，那里沾着的泥土和张诚营地的一模一样，“包括基地的搜救队长。”
李刚猛地拔出手枪，枪口却在指向沈凝霜的瞬间顿住——林晚星的光粒已经缠住了他的手腕，光粒接触到他皮肤的地方，浮现出淡淡的血纹，和那些被操控的幸存者一模一样。
“你……”李刚的眼神开始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和之前的瘸腿男人如出一辙。他的手指扣动扳机的前一秒，陈默的斧头已经劈断了他的手腕，纯灵绿光瞬间净化了他脖颈后的血纹。
“他也是被操控的。”林晚星的光粒涌入李刚的伤口，眼泪止不住地流，“暗魂教到底想做什么？”
陈默看向沈凝霜，发现她正望着钢铁基地的方向，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恐惧：“他们想在基地里引爆灵脉核心，把整个基地变成培育邪魔傀儡的温床。”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心里，“就像……我家族当年那样。”
夕阳的微光终于穿透了些浊瘴，照在锈蚀的熔炉上，反射出惨淡的金红色。陈默握紧手里的消防斧，青灵玉在领口重新变得温热，像是在提醒他前方的危险。他看向林晚星，她的光粒虽然黯淡，却依旧固执地亮着；看向沈凝霜，她正用碎玉的棱角在掌心刻着什么，冰蓝色的眼眸里多了些从未有过的坚定。
“去钢铁基地。”陈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瘸腿男人突然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钢筋：“我跟你们去！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救回小虎！”
越野车重新启动时，陈默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座锈蚀的熔炉正在缓缓坍塌，扬起的灰尘在夕阳下形成巨大的灰柱，像根指向天空的狼烟。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战斗，在抵达钢铁基地的那一刻，才会真正打响。
沈凝霜突然递过来半块碎玉，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明亮：“你的纯灵能中和邪力，或许……我们能找到彻底解除寒毒的方法。”
陈默接过碎玉，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他看向林晚星，她正对着碎玉好奇地眨眼睛，光粒在碎玉上跳着，像群快乐的萤火虫。车窗外，浊瘴似乎真的淡了些，远方钢铁基地的高墙轮廓越来越清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