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包房里，端木衍和裴南风推杯换盏间，互相寒暄着。
两人看似聊的是几十年前的娃娃亲旧事，可话里话外全是 “以后让孩子们多出来吃饭”，明摆着是想把两人往情侣的方向推。
端木念指尖捏着酒杯，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在父亲端木衍第三次提起与裴家的娃娃亲、希望两人多接触时，她忽然抬眼，声音轻却清晰：“好啊，以后多联系也无妨。”
这话瞬间让喧闹的饭桌静了半秒。
端木衍先是愣了愣，随即将手里的白酒杯 “哐当” 一声磕在桌布上，酒液溅出打湿袖口也毫不在意。
他举着杯子连连朝裴言澈的父亲递过去：“裴兄你看！我就说念念是明事理的孩子！来来来，这杯必须喝了！”
他喝酒的架势急，像是怕下一秒端木念就会反悔，接连几杯白酒下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满桌人都在笑着说 “好事将近”。
只有裴言澈端着酒杯的动作僵在半空，杯沿抵着唇却没喝，反而侧过头，目光落在端木念脸上。
水晶吊灯的光落在她乌黑的发梢，勾勒出柔和的侧脸线条，她正低头用公筷给旁边的长辈夹菜，动作优雅得挑不出错。
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答应这件事该有的情绪。
没有羞涩，没有期待，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裴言澈心下生疑，端木念是什么样的人？
商界里凭着一股狠劲在父亲的公司站稳脚跟，年纪轻轻就拿下好几个大项目，行事干脆利落，模样更是出挑。
这样优秀的女人，怎么会一直没遇到心属之人？
还是说，她把所有心思都扑在工作上，连经营感情的时间都没有？
端木念答应得这么痛快，真的是被长辈的话打动，还是……
裴言澈的目光沉了沉，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端木念和他一样，都是惯于戴着面具生活的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裴言澈就掐断了。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酒杯，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管她是什么心思，反正他的原则向来明确：骗感情可以，毕竟情场上的你来我往本就是各取所需。
可要是想打他钱的主意，坚决不行。
裴言澈想起自己圈子里的那些事。
有人总爱在朋友圈发收到的礼物、和不同女人的合照，炫耀自己多受欢迎。
还有更离谱的，把和女人约会的经历整理成 ppt。
附上聊天记录截图、消费账单，甚至连约会时的照片视频都分类归档。
列成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就为了在酒局上攀比 “战绩”。
每次看到这些，裴言澈都觉得可笑，这种低端的炫耀，他连参与的兴趣都没有。
但他也没闲着，那些人炫耀的资料，他都悄悄看过，不是为了学什么，而是为了精准分析 。
分析女人在感情里的需求，分析怎么提供情绪价值，怎么营造绝佳的相处体验。
论起这些技巧，裴言澈自认有实打实的实战经验。
他不用刻意炫耀，亮出家世背景，加上他那张俊朗的脸，还有平日里刻意营造的冷淡气场，就足以让不少女人前仆后继。
以前他出去约会，只要稍微展露点手段，就有人主动凑上来。
他在情场所向披靡，从没失手过。
裴言澈对于感情向来信奉的是 “三不原则”：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
送上门的女人，只要合眼缘，他从不推辞。
在他眼里，女人就像衣服，要是不能给自己的事业或生活带来半点好处，还不如跟兄弟们去喝酒、赛车来得痛快。
他甚至跟朋友说过：“我身边从来不少女人，缺的不过是个上得了台面、能帮裴家撑场面的结婚对象。”
而端木念，不管是家世还是外貌，显然都符合这个 “结婚对象” 的标准。
所以在确认端木念答应接触后，裴言澈特意收敛了自己平日里的散漫，把那些花花肠子暂时藏了起来。
至少表面上，他要做个符合端木家长辈期待的 “良婿” 人选。
不可否认，他是有点喜欢端木念的。
比起围绕在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一心想靠他上位的女人，端木念的独立和干练确实很特别，模样也足够惊艳。
但也仅仅是 “有点喜欢”，就像看到一件好看的衣服，想收入囊中，却没到非它不可的地步。
聚餐结束后没几天，裴言澈就约她一起吃饭。
餐厅选在市中心最高档的西餐厅，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夜景。
吃到一半，裴言澈故意多喝了几杯红酒，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他捂着额头，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虚弱：“念念，我好像有点醉了，头有点晕，你能不能…… 送我上楼坐会儿？”
端木念握着刀叉的手顿了顿，沉默了几秒。
餐厅柔和的灯光落在她脸上，裴言澈能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可最终，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裴言澈心里暗喜。
“高级的猎手往往都以猎物的姿态出场。”在情海浮沉多年的裴言澈深谙其道。
他故意装醉示弱，就是想试探端木念的态度，而她的答应，在他看来，无疑是释放了 “可以进一步发展” 的信号。
电梯门缓缓打开，裴言澈借着 “头晕” 的由头，微微靠向端木念，手臂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
端木念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一点距离，裴言澈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就喜欢这种带着点矜持，却又不会完全拒绝的女人。
进了房间，裴言澈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眼睛，眉头拧出一道深深的竖纹，漆黑的眼眸半眯着，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故意皱了皱眉，身体微微前倾，做出要扶墙的样子，手却朝着端木念的肩膀伸了过去，他想试试，能不能再拉近点距离。
可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端木念肩膀时，她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裴言澈的动作顿住了，错愕地抬起头。
他站在落地灯旁，昏黄的光线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锐利的目光落在端木念身上，瞳孔里泛着异样的绯色。
那眼神冰冷，像蛰伏的毒蛇盯着猎物，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他的目光顺着端木念的脖颈往下滑，掠过她精致的锁骨，停留在她衣领下露出的一片白皙肌肤上。
裴言澈往前走了两步，凑到端木念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他轻轻叫了一声：“念念。”
声音传进端木念的耳中，却让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等她反应，裴言澈的手又抬了起来，指节不经意般蹭过她的脸颊，皮肤相触的瞬间，端木念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凉意，还有他眼底闪烁着的、让人看不懂的意味不明的光芒。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突然涌上心头，像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端木念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眼前的裴言澈，转身冲进了旁边的卫生间，“砰” 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裴言澈的敲门声：“念念，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可那温柔的语气里，却没多少真正的担忧，反而带着点被打断计划的不耐烦。
卫生间里，端木念扶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
冷水顺着指尖流下来，她用力搓了搓脸颊，才勉强压下那股恶心感。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接受裴言澈的靠近 。
尤其是他叫自己 “念念” 的时候，那刻意营造的温柔，都让她觉得心烦意燥，甚至生理性不适。
不知道过了多久，端木念才整理好情绪，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卫生间的门。
裴言澈还站在门口，脸上带着 “担忧” 的表情。
端木念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可能是晚饭吃的不合胃口，胃有点难受，今晚我要早点回去了。”
裴言澈立刻转身走向玄关，拿起车钥匙递过去，语气急切：“那念念，我找代驾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
“不必了。” 端木念直接回绝，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说完，她不等裴言澈再说什么，快步走向电梯，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