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指尖还搭在小鼎的边缘，那股温热感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暖流，顺着经脉一圈圈荡开。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冷空气中散成一小团云。
“你又在发呆了。”端木云盘腿坐着，胳膊撑在膝盖上，歪头看她，“刚才那一下升级太猛，是不是脑子还没跟上？”
“不是发呆。”洛璃收回手，把小鼎往石台中央一放，“是消化。”
“消化啥？”他挠挠头，“功法还能像饭一样嚼两下再咽？”
“差不多。”她笑了笑，“《万象食域诀》这玩意儿，练起来跟炒菜一个道理——火候不到，夹生；火太大，糊锅。我现在得慢慢‘炖’它。”
她说着，闭眼调息，体内新得的灵力如溪水般缓缓流淌。不同于以往那种横冲直撞的蛮劲，这次的力量更沉、更稳，像熬了一夜的老汤，浓而不躁。她试着将一丝灵力引入桃源空间，刚触到阁楼门槛，整座空间竟轻轻震了一下。
“哎？”她猛地睁眼，“它……抖了？”
公孙宇一直盯着鼎身纹路，闻言抬头：“你刚才做了什么？”
“就试了下引灵入体，顺带连通空间。”
“那你再试一次。”公孙宇掏出一块玉板和一支刻笔，“我想看看能量波动有没有规律。”
洛璃点头，再度闭目。这一次，她刻意放缓节奏，让灵力如细雨般渗入丹田，再沿着特定路径流向桃源入口。几乎同时，小鼎表面浮起一层微光，那些弯弯曲曲的纹路竟像活过来似的，缓缓流转起来。
“动了！”公孙宇眼睛一亮，笔尖飞快划过玉板，“灵力每走一步，纹路就推进一格，节奏完全同步！这不是装饰，是导引图！”
慕容雪凑近了些，指尖轻点空气，仿佛在感受某种无形流动：“而且它的频率……跟我刚才探查神器时捕捉到的能量回路很像。”
“你是说，”端木云插嘴，“这锅不光能煮饭，还能当功法教材使？”
“准确地说，”慕容雪纠正，“它是某种修炼体系的核心媒介。我刚才用灵识扫过，发现它内部有十二道主脉络，分布方式跟人体奇经八脉高度吻合。这不是武器，也不是容器，更像是……一个外置的‘灵体器官’。”
“听着怪吓人。”端木云缩了缩脖子，“那要是坏了，会不会也吐血？”
“不会。”洛璃睁开眼，眸子里闪着光，“但要是用对了，说不定能直接靠做饭提升修为。”
“啥？”三人齐声。
“你们想啊，”她来了精神，“《万象食域诀》讲的是‘以味引气，以食养神’，而这个鼎呢，认的是真心做的饭菜。说明在这套体系里，烹饪本身就是一种修炼方式——切菜是凝神，翻炒是运气，调味是控灵。做得越用心，收获越大。”
公孙宇听得笔都忘了写：“所以……古代那些大厨，其实是隐藏的顶尖强者？”
“很有可能。”洛璃点头，“而且他们走的不是传统灵修路子，而是另辟蹊径，把厨房当战场，锅铲当兵器。”
端木云摸着下巴：“那我要是天天喊饿，是不是也算在催你修炼？”
“你那是添乱。”慕容雪笑着推他一把，“不过……这套体系如果真存在，为什么现在没人知道？”
“因为断了。”公孙宇忽然低声道，“你看这些纹路，排列方式根本不属于现有任何一门文字系统。我翻遍记忆里的古籍记载，只有零星提过‘食修’两个字，说是远古时代有一支修士，靠烹制天地精华来修行，后来不知所踪。”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抚过鼎身上一道深痕：“而这口鼎，保存得太完整了。不像遗物，倒像是……有人特意留下的火种。”
空气静了一瞬。
洛璃忽然伸手，从空间里取出四颗宁神灵果，一人分了一颗：“再来一次。上次靠味道唤醒了一句，这次我们试试集体共鸣。”
“怎么个共鸣法？”端木云咬了一口果子。
“闭眼，放松，回想你吃过最满足的一顿饭。”她说，“别想多厉害的灵膳，就想小时候，谁给你做的，吃了之后心里特别踏实的那种。”
四人依言闭目。
片刻后，鼎身开始发热。
先是几道细纹泛起金光，接着整幅图案如同被点亮的星图，层层递进。洛璃感觉到舌尖又浮现出那股熟悉的葱香，与此同时，一段新的信息悄然浮现——
“灶火不灭，薪传万代。”
她猛地睁眼：“看到了吗？”
公孙宇已经扑在玉板上狂记：“看到了！不止这一句，还有残片！什么‘五味调和即大道’‘一灶通天，百味归元’……这根本不是菜谱，是修行总纲！”
“等等。”慕容雪皱眉，“我刚才回想的是娘亲熬的药粥，结果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烤红薯的味道。”
“我也是。”端木云挠头，“我想的是族宴上的红烧肘子，可嘴里分明尝到了糖饼。”
洛璃若有所思：“说明它不记录具体食物，而是提取‘情感内核’。你想起的是温暖，它就用最能代表温暖的味道回应你。”
“所以这是个筛选机制。”公孙宇恍然，“只有真正懂‘心味’的人，才能解锁全部内容。”
正说着，小鼎突然轻轻一颤，底部一道从未显现过的暗纹缓缓开启，露出一个极小的凹槽，形状宛如一把钥匙孔。
“里面……好像能放东西。”慕容雪轻声说。
洛璃盯着那凹槽看了许久，忽然从袖中抽出那张纸条，正是先前从袖子里飘出的那张。她小心翼翼将纸条一角探向凹槽。
碰触瞬间，整口鼎嗡鸣一声，光芒大盛。
“丫头，锅给你留着，灶也热好了。”八个字在空中浮现，竟是与纸条上笔迹一模一样。
“这不是留言。”洛璃声音微颤，“这是验证。留下这张纸的人，早就知道我会来。”
端木云瞪大眼：“那他是你亲戚？师父？还是……前辈子的搭档？”
没人回答。
公孙宇却忽然站起身，绕着石台走了一圈，又蹲下检查地面裂缝：“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祭坛的材质……跟鼎底的纹路，颜色几乎一致？”
他话音未落，远处雾气深处，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掠过地面。
端木云耳朵一动，霍然转头。
但他没出声，只是悄悄把手按在了棍柄上。
洛璃依旧盯着那行悬浮的文字，指尖微微发烫。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是第一个站在这个位置的人。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