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铲在腰间轻轻晃了一下，洛璃抬手按住它，目光扫过战备区那批微微发烫的箭簇。她指尖还残留着图谱上红光闪过的触感，像是谁在暗处眨了下眼。
“东西被动过。”她声音不高，却让篝火旁的三人立刻绷直了背，“不是我们的人。”
端木云站起身，顺手把刚整好的长刀握进手里：“要不要追？”
“追不到。”公孙宇已经蹲在地上摆开机关罗盘，指针正微微震颤，“这股灵力痕迹太淡，像是擦过就走，故意留个影子给我们瞧的。”
慕容雪拧紧药囊口的绳结：“是警告，还是试探？”
洛璃闭了闭眼，空间之力悄然蔓延，像一缕看不见的风掠过每一件兵器。片刻后她睁开眼：“是提醒——有人知道我们在哪儿，也知道我们有规矩。这种时候还敢伸手，说明他们不怕被查，也不怕我们搬地方。”
她转身走向岩台，掌心光芒一闪，一幅由灵线勾勒的地图浮现在半空。中心位置一团螺旋状的光晕缓缓转动，像是被什么吸进去似的。
“那就别等他们上门了。”她说，“新区域，今天就进。”
端木云咧嘴笑了：“早该换个地儿撒欢了，这破营地石头都快认得我脸了。”
公孙宇抬头：“你确定那地方能落脚？地图残缺一半，连入口都没标清楚。”
“入口我来认。”洛璃拍了下空间入口的位置，“里面那株‘寻脉藤’最近老往东边探头，昨晚还自己卷了盆土搬家。它比你那罗盘还灵。”
慕容雪轻声问：“要带多少东西？”
“轻装。”洛璃快速下令，“每人一套换洗衣物、三天份的干粮、两瓶疗伤符水、一把主武器、三枚信号玉符。其余全留原地，锁进联动系统。”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所有刻了名字的东西，带走。我不想哪天回来，看见自己的匕首插在哪个不长眼的胸口上。”
四人迅速收拾。端木云扛刀在肩，临走前还顺脚踢了下堆在一旁的锁链护腕：“这些真不留？改天拿去砸人也挺响。”
“烧了。”洛璃头也不回，“我不带累赘，也不留把柄。”
走出营地时，天边刚泛出灰白。雾气从南谷深处涌来，像一层层湿冷的布幔垂在山壁之间。越往前，空气越沉，呼吸都带着点黏腻感。
“这味儿不对。”慕容雪皱眉，“灵气里掺了点别的，闻着像铁锈混着陈年药材。”
公孙宇举起罗盘，镜面映出他凝重的脸：“神识受阻，我能见范围只剩三丈。再往前，得靠物理标记。”
“我来开路。”端木云抽出长刀，刀锋划过雾面，发出一声轻响，“你们跟紧点，别走丢了喊娘。”
洛璃没说话，从空间取出一株通体碧绿的草，叶片细长如丝，顶端缀着一颗米粒大的光珠。她将它放进公孙宇改装过的机关灯里，灯芯瞬间亮起一道柔和青光，顺着前方铺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光链。
“引路明心草上线。”她拍拍灯壳，“走吧，别让它觉得自己是个路灯。”
一行人沿着光链前行。雾越来越厚，脚步踩在地上几乎无声。每隔百步，端木云就在岩壁上划一道斜痕，手法利落，像是砍柴。
走到第三十七道标记时，地面忽然轻微震动了一下。
“啥情况？”他停下。
“不是地震。”公孙宇蹲下摸了摸岩面，“是底下有东西在动，频率很稳，像是……轮轴转动。”
洛璃闭眼感知片刻，眉头微蹙：“灵脉流动方向变了。刚才还是平缓向东，现在开始打旋，速度也在加快。”
慕容雪忽然拉住她的袖子：“你看那边。”
众人顺她手指望去，雾中隐约浮现一片高耸岩台，边缘整齐得不像天然形成。更远处，几根断裂的石柱斜插在地，柱身上刻着模糊纹路，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扯断的。
“有人打过仗。”端木云低声道，“还不止一次。”
“而且败得很惨。”公孙宇补充，“这些裂口切面太齐，是被高阶灵器劈开的。能在这里留下伤痕，说明当时的战斗已经超出封印承受极限。”
洛璃盯着那片岩台，空间里的寻脉藤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仿佛嗅到了什么。
“就是那儿。”她说，“灵力漩涡的源头。”
四人加快脚步。靠近岩台时，空气中那股怪味更浓了，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地面也开始出现细小裂缝，偶尔从中渗出暗红色的光，照得人影扭曲。
“别碰那些缝。”洛璃提醒，“温度太高，碰了会烫伤。”
话音未落，端木云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前扑去。他反应极快，单手撑地稳住身形，可手掌还是蹭到了一道裂痕边缘。
“嘶！”他猛地缩手，掌心一片通红，边缘已经开始起泡。
慕容雪立刻掏出一瓶符水泼上去，白烟腾起，端木云龇牙咧嘴：“这么邪门？”
“不只是热。”公孙宇用工具挑了点裂缝里的灰烬观察，“这里面有残留禁制，一旦接触活物就会激活灼烧效果。设计这玩意儿的，怕是想让谁都别靠近。”
洛璃蹲下，指尖离裂缝半寸悬停。空间之力缓缓探出，像触须般轻抚那抹红光。几息后，她收回手：“封印松了三层。原本应该是五重叠压阵，现在只剩下两层还在运转。”
“也就是说……”慕容雪声音轻了些，“有什么东西，快要出来了？”
“或者，”端木云咧嘴，“有什么好东西，快能捡了。”
洛璃站起身：“先扎营。我们得弄清楚这是机缘还是祸根。”
他们在岩台背风处搭起简易遮蔽所，公孙宇用回收灵材架设了一个微型警戒阵，一旦周围灵力波动超过阈值就会鸣响。端木云负责巡逻，慕容雪检查所有人装备状态。
洛璃则盘坐在中央，双手结印，空间之力再次展开。这一次，她不再局限于探测表面，而是将感知顺着灵脉一路向下延伸。
越往下，阻力越大。像是穿过一层又一层粘稠的膜。直到某一刻，她的意识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
冰冷。
巨大。
静止。
却又隐隐搏动，如同沉睡的心脏。
她猛然睁眼，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下面有东西。”她声音很轻，“不是灵植，也不是矿脉。它……在呼吸。”
三人同时看向她。
“你确定？”公孙宇问。
洛璃点头：“而且它知道我们在上面。”
端木云握紧刀柄：“那还等啥？下去看看呗！”
“不急。”洛璃深吸一口气，“先搞清楚它是饿了，还是只想伸个懒腰。”
她取出一张空白玉简，输入一段简短指令。片刻后，玉简浮现一行字：【检测到未知生命体征，建议保持距离，持续观察】。
公孙宇凑过来一看，吹了声口哨：“连你的空间都在劝退？看来真是个大家伙。”
慕容雪握住洛璃的手腕：“我们要继续吗？”
洛璃望向岩台尽头那条蜿蜒向下的峡谷，幽深不见底，两侧岩壁泛着诡异微光。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锅铲在腰间轻轻晃了晃。
“当然。”她说，“饭都做到一半了，总不能掀锅盖闻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