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那一震，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呼吸。四人盘坐的位置微微晃了下，水晶台上的光晕荡开一圈涟漪。
洛璃眼皮一跳，桃源空间里的母土嫩芽正轻轻颤动，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她立刻压下体内翻涌的灵流，掌心贴地，将气息缓缓收拢。
“别急着冲关。”她出声提醒，声音不重，却像一盆凉水泼在三人头上。
端木云刚睁开眼，拳头还攥得死紧，听见这话下意识挥了一拳。劲风炸出，石墙崩裂一道细缝，碎屑溅到公孙宇脚边。
“哎哟！”公孙宇缩腿，“你这是庆功还是拆家？”
“我不是……”端木云讪讪收回手，脸色有点发红，“就是觉得浑身都是劲，憋得慌。”
他站起身，脚步一沉，地面又是一震。这一回，连慕容雪都皱了眉：“你经脉撑得太满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自己把自己给撑爆。”
“我知道啊。”端木云挠头，“可这功法一运转，就跟野马脱缰似的，收不住。”
洛璃瞥他一眼：“《九转战罡诀》是猛，但你才刚摸到门槛，就想全吃下去？当自己是铁打的胃呢？”
“那你说咋办？”他摊手，“难不成让我把吸进去的灵力吐出来？”
“不是吐，是调。”洛璃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肩井穴上，轻轻一压，“你看我种菜——种子埋进土里，第一天就指望它开花结果？灵力也得一步步扎根，不然全是浮萍，风一吹就倒。”
端木云咧嘴：“你还真把我当萝卜种了。”
“你现在比萝卜还不省心。”她松开手，“刚才那一拳要是偏五寸，公孙宇脑袋就得开瓢。力量越大，越得稳。不然你不是武修，是人形灾祸。”
公孙宇举手：“我支持洛璃同志的意见。我这边已经快成‘灵植保护协会’会长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半株紫芝，小心翼翼放在掌心。那灵草原本霞光氤氲，此刻却像晒蔫的菜叶，灵气一丝丝往外漏，眼看就要枯死。
“怪事。”他摇头，“我在学院试过无数种土壤，加了三十六味养灵粉，结果还不如洛璃空间里随便一把土管用。这玩意儿离了那地方，就跟鱼离了水一样，活不了。”
洛璃接过紫芝，指尖轻抚叶片，闭眼感应片刻，睁眼道：“它认‘根’。我们这儿没母土，也没时间流速差，它自然不愿长。你拿普通泥土当温室，它觉得你在侮辱它的修为。”
“所以……我研究不出来？”公孙宇眉头拧成疙瘩。
“不是研究不出来，是方向错了。”洛璃把紫芝放回他手里，“你得先造个能养它的窝，而不是逼它适应烂泥塘。”
公孙宇低头看着手中灵草，喃喃：“可我要去哪儿找第二个‘桃源空间’？”
没人接话。
角落里，慕容雪默默收起随身药囊。她刚才试着用新得的医术模拟疗伤，手指划过空气，灵力凝成针影，流畅得很，可真要定住某一缕经络时，却总差那么一丝准头。
“怎么了？”洛璃走过去。
“没什么。”她摇头，“就是……以前我觉得治病靠的是细心和经验，现在才发现，懂了理论，手却不听脑子使唤。就像知道菜谱，可炒出来永远差一味火候。”
“你太急了。”洛璃轻拍她肩，“一本失传百年的医录，你以为看一眼就能融会贯通？你家祖宗要是知道你这么嫌弃自己，非从坟里爬出来给你一巴掌不可。”
慕容雪扑哧笑出声，随即又低了头：“可我不想拖后腿。你们都在进步，我却卡在这儿，连个幻象都治不明白。”
“谁说你拖后腿？”端木云插嘴，“上次我被毒藤缠住，是你三下两下就解了。现在学新东西慢点，难道就要把自己骂成废物？”
“我不是……”慕容雪咬唇，“我只是怕辜负这本录。”
空气静了片刻。
洛璃环视三人：一个控制不住力气，一个卡在研究瓶颈，一个陷入自我怀疑。她忽然笑了。
“你们知道我刚进空间那会儿干啥了吗？”
三人抬头。
“我把一株千年雪莲当成韭菜割了，炒了个蛋。”她说，“结果那天晚上肚子疼得满地打滚，系统还弹窗警告我：‘请尊重高阶灵植，禁止滥用烹饪功能’。”
公孙宇差点呛着：“你还真干过这种事？”
“当然。”她耸肩，“我还试图用辣椒面喂龙血树，结果树喷我一脸毒雾，三天没敢照镜子。现在想想，笑死。”
端木云乐了：“那你岂不是比我还不省心？”
“区别在于——”她目光扫过他们，“我没因为犯错就觉得自己不行。咱们都不是天生就会的。你端木云练刀砍断十把剑才换现在的套路；公孙宇做机关炸过半个学院；慕容雪第一次扎针把自己手指戳出血。可现在呢？”
她顿了顿：“机缘给了我们跳板，但跳过去之后站不站得稳，得靠自己走。别指望一口吃成胖子，也别因为一时摔跤就觉得路走错了。”
她弯腰捡起地上一片碎石，随手一抛，落在水晶台上，叮的一声。
“咱们现在就像这石头，刚从高处落下来，还没落地站稳。急什么？”
端木云挠头：“可我这浑身劲儿咋办？总不能一直憋着吧？”
“那就一点点放。”她说，“明天教你‘种力气’——在我空间里挖坑、浇水、除草，干满三天农活，我看你还狂不狂。”
“啊？还要打工？”
“劳动改造，专治浮躁。”她眨眨眼，“顺便帮我摘几筐灵果，最近空间产量太高，我都快开果汁铺子了。”
公孙宇笑出声：“你要真开，我第一个入股。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把这紫芝救活。你说……能不能借点母土试试？哪怕指甲盖大一块？”
“行啊。”她点头，“但有个条件——等它长出新芽，你得请我们吃一顿机关阵法主题宴，带自动上菜那种。”
“成交！”
慕容雪看着他们，嘴角慢慢扬起。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药囊，取出一枚银针，在指间轻轻转动。
“那我也不闲着。”她说，“等你们忙完，我想试试用紫芝残渣配一副引灵方。虽然不能种，但至少……别让它白白浪费。”
洛璃笑着点头：“这才对嘛。谁说收获就一定是终点？咱们这才刚开头。”
她转身看向密室深处那扇暗门，门缝里的果香依旧淡淡飘出，若有若无。
她没动。
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帮慕容雪调整气息时，指尖残留的一丝灵流，竟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纹路，像某种植物的脉络，一闪即逝。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
再松开时，纹路已消失。
但她知道，有些变化，已经在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