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木鸟的符纸在洛璃掌心还没凉透，公孙宇已经把它拆成了七块零件，摊在一块青石上。
“灵纹烙印在第三片翅骨内侧。”他用镊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和联盟中枢的加密纹路一致，没人能伪造。”
端木云凑过去看了一眼，眉头拧成疙瘩：“北境沦陷……四个字就打发我们跑三百里？连个前因后果都没有？”
“你当联盟是茶馆？”公孙宇头也不抬，“能传四个字，已经是破例了。”
洛璃没说话，她闭上眼，指尖轻轻按在腕间的铜锅上。空间里的预警符微微震颤，像被风吹动的铃铛。她顺着灵脉网一路追溯，直到北方天际——那里，原本平稳的灵流像是被刀劈过，断了三处，裂口还在缓缓扩散。
“是真的。”她睁开眼，“北境的灵脉断了，不止一处。”
慕容雪看着她：“你脸色不太好。”
“锅有点烫。”洛璃笑了笑，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可能是想煮汤了。”
“这时候你还开玩笑？”端木云抓起木棍扛在肩上，“走吧，再磨蹭天都黑了。”
四人启程，脚步比来时快了一倍。风从山道两侧刮过，带着湿土和草木灰的味道。途中，洛璃忽然停下。
“怎么了？”慕容雪问。
“村里的铃响了。”她闭眼感应，“一次，两次……三次。”
公孙宇脸色一变：“三响是近身侵扰。”
“不是大股邪气。”洛璃摇头，“像是试探，很弱，但带着腐蚀性。”
端木云一拳砸在树干上：“谁敢动那村子！”
“动的是你脾气。”公孙宇翻白眼，“现在回头，天黑前也赶不到了。”
洛璃已经从空间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匣子，匣身刻着细密的藤纹。她指尖一弹，灵力注入，匣子自动打开，一团青金色的雾气缓缓升腾，顺着风向飘走。
“这是上次剩下的净灵露喷雾，我加了控风阵。”她说，“只要风还在吹，药雾就能回到村里。”
“你连这都提前做了？”慕容雪惊讶。
“不是提前。”洛璃眨眨眼，“是上回炖汤时顺手装的。反正锅多，总得试试新功能。”
端木云哼了一声：“你那锅迟早成精。”
“成精也比你手艺强。”她笑着迈步，“走吧，村子有药雾护着，我们得让联盟也安稳点。”
一路疾行，天色渐暗时，终于望见联盟总部的轮廓。高耸的石门嵌在山体中，两侧机关塔楼林立，塔顶的灵能灯阵亮如星河。门口已有不少队伍集结，衣袍上绣着不同部族的徽记，气氛沉得像压了块铁。
“来了。”公孙宇收起工具匣，“看来不止我们收到消息。”
刚踏入广场，一名执事快步迎上：“洛璃小队？长老在等你们。”
议事堂前，数十名精锐列队而立，人人神情肃然。长老站在高台上，灰袍垂地，手中拄着一根缠龙杖。
“北境三郡，灵脉断裂，守军失联。”他的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蚀灵邪气已渗透南岭边界，若不及时遏制，三日内可抵中枢。”
人群骚动。
“我们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打？”一名武修开口。
“被动防守只会被逐个击破。”另一人冷笑，“现在谈出击，是不是太早？”
长老尚未回应，洛璃 stepped forward。
她从空间取出一只密封玉瓶，瓶中悬浮着一缕灰黑色气流，正是从村庄废墟中采集的邪气残留。接着，她又拿出那张密令焚毁后的焦痕纸片，灵力一催，纸上的“幽冥未动，影已覆城”八个字短暂浮现。
“这是我们在村庄遭遇的邪气样本。”她说，“它和北境的灵脉断裂波动频率一致。而且——”她顿了顿，“联盟的密令会自燃，说明传讯系统已被污染。我们不是太早行动，是已经晚了。”
场中一片寂静。
长老盯着那缕黑气，良久，点头：“洛璃小队带回第一手证据，即刻组建先锋组，由他们牵头探查北境异常。”
“我反对！”一名高个男子 stepped out，“他们只是地方护村队，凭什么主导行动？”
“凭他们活下来了。”端木云冷笑，“而你们，连北境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够了。”长老抬手，“先锋组即刻成立，三日内完成备战。其余人各归岗位，不得擅动。”
散队后，四人被安排在议事堂外的候命区。一间小屋，四张木椅，墙上挂着一副北境地形图。
公孙宇立刻掏出机关罗盘，开始校准灵流走向。慕容雪检查药囊，确认药材充足。端木云坐在椅子上晃腿，眼神却一直盯着地图上的北境防线。
“你说……咱们真能守住？”他忽然问。
“守不住也得守。”洛璃靠在墙边，铜锅贴着手腕，温度比来时又高了几分，“村子能等我们回去，联盟也能等我们打赢。”
“你锅都快冒烟了还逞强。”端木云瞥她一眼。
“它只是热锅了。”她笑，“又不是心凉了。”
慕容雪走过来，伸手搭在她脉上，片刻后皱眉：“灵脉有阻滞，但不是伤。”
“老毛病。”洛璃抽回手，“等忙完这阵，我炖锅汤，啥都好了。”
公孙宇抬头：“我刚收到新讯——北境地下，发现一处未登记的古老通道入口，灵力波动和邪气同源。”
“没人知道通向哪？”慕容雪问。
“知道的人，大概都死了。”公孙宇合上罗盘，“但通道内壁刻着符号，和我们村庄废墟里的痕迹一样。”
洛璃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落在那个新标记的点上。
“那就从这儿开始。”她说。
屋外，钟声敲了七下。
风从走廊尽头吹来，掀动了墙上的地图一角。洛璃腕间的铜锅突然剧烈一烫，锅底那行“24%”的刻痕，微微泛起红光。
她不动声色地拉下袖子，转身去拿桌上的水杯。
杯子刚碰到唇边，她忽然停住。
杯中的水面，倒映出她的脸——而在那倒影的瞳孔深处，有一缕极淡的黑丝，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