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她们一起，先到了化妆间内，暖光灯下一片繁忙。
做发型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的手指灵巧穿梭，发丝在掌心翻飞缠绕，定型喷雾的白雾轻轻笼罩。
化妆师是一位差不多30岁的女子，持着不同型号的刷子，在她脸上轻柔扫过，粉扑与腮红交替晕染，专注得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还有一个中年女子，举着戏服反复比对，几个年轻女孩捧着配饰盒候在一旁，随时递上配饰。
小夏踮脚整理楚月瑶肩头的褶皱，轻声提醒时间。
所有人动作娴熟，却又屏息凝神，在默契配合间，将她一点点雕琢成镜头前最完美的模样。
中年女子举着戏服后退两步打量：“最后一场啦，这套衣服特意让裁缝加了暗纹，镜头扫过时绝对惊艳。”
楚月瑶对着镜子眨了眨眼，化妆师正小心翼翼地刷睫毛：“李姐，等会儿哭戏会不会晕妆？”
“放心！”李姐笑着拍了拍她肩头，“三层定妆，泪珠砸下来都能挂住。”
小夏抱着手机挤进人群：“导演说现场布置好了，晨雾效果特别绝！”她忽然红了眼眶，“咱们真的要杀青了......”
楚月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哭什么？杀青宴火锅管够！”
转头又对发型师笑道，“林哥的发型设计可是一绝，今天这场戏要是出圈，功劳簿上必须记你一笔！”
“完美！”中年女子双手在胸前一拍，镜中楚月瑶的造型在暖光下熠熠生辉。
楚月瑶起身转了个圈，裙摆上的暗纹与珠饰随动作轻晃，漾开细碎流光。
小夏连忙递上风衣，声音带着雀跃：“剧组群里都在刷片场，晨光把长桥染成金色了！”
李姐将定妆喷雾最后一按，打趣道：“带着这副模样去，保准把导演和摄像师看呆。”
楚月瑶对着众人弯腰致谢：“这段时间辛苦大家，杀青宴不醉不归！”
一行人快步穿过走廊，清晨的风卷着露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保姆车早已候在门口，楚月瑶临上车前回头，朝阳将化妆间的玻璃映得发亮，恍惚间又看见初进组那天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利落地坐进车里：“出发！一场最盛大的告别。”
我也坐在她的旁边，很快到达片场。
一行人下了车。
晨雾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我抬眼望去，青石板铺就的长桥蜿蜒在粼粼波光之上，朝阳将薄雾染成淡淡的金粉色，剧组人员正在忙碌地调试设备。
有人往桥边摆放油纸伞，有人拉着警戒线维持秩序，有人拎着工具箱穿梭在人群中。
站在监视器前反复确认机位的应该是导演吧！
有个男的拿着对讲机大声调度。
远处的摇臂缓缓升起，镜头对准长桥中央。
大家看见楚月瑶来了，片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工作，驻足眺望楚月瑶。
疑似导演的男人摘下墨镜快步走来，笑着打量我：“这扮相，往桥上一站就是江晚吟本人！”
还有一个男的举着对讲机喊：“全体注意，女主角就位！”
人群中爆发出零星的掌声，小群演们交头接耳。
“真人比镜头里还美……”
“最后这场戏稳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
阳光穿透薄雾，将楚月瑶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与剧组同仁们期待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工作人员“啪”地清脆落下，晨光为长桥镀上一层柔光。
楚月瑶提着裙摆款步而行，云肩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晃，发间银丝步摇在微风中微颤。
她凝望江面的眼神骤然蒙上水雾，当画舫缓缓驶出薄雾时，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在胭脂晕染的脸颊划出晶莹痕迹。
镜头推进，导演紧盯监视器，手指不自觉地敲击桌面。
工作人员屏住呼吸，只听见远处水波轻拍堤岸的声响。
楚月瑶转身时，裙摆翻飞如盛开的莲，与洒在江面的碎金融为一体。
随着“卡！过了！”的喊声，片场爆发出欢呼，所有人的目光里都满是赞叹与欣喜。
“杀青！”导演的喊声穿透晨雾，片场瞬间沸腾。
摄影机架上的红灯熄灭，工作人员互相拥抱，油纸伞哗啦啦撒落一地，像绽放的五彩花簇。
楚月瑶站在桥上还没缓过神，就被小夏扑过来的熊抱撞得后退半步：“月瑶姐我们做到了！”
不知谁带头鼓起掌，掌声从长桥这头传到那头。
导演红着眼眶递来杀青香槟，冰凉的泡沫溅在戏服上。
楚月瑶举着酒杯转身，看见剧组同仁们举着打板器、反光板围拢过来，晨光把每个人的笑脸都染成金色。
香槟塔轰然倒塌的瞬间，欢呼声冲上云霄，她忽然觉得，这场戏的句号，比想象中还要圆满。
香槟的泡沫还沾在袖口，楚月瑶就被拉进了杀青大合影。
导演举着场记板站在中间，摄影师的镜头里，她的戏服与身后的长桥、渐散的晨雾融成一幅流动的画。
有人突然喊：“月瑶快看水里！”她低头，画舫留下的涟漪中，自己的倒影正随着波光碎成点点金箔——像极了江晚吟最后一眼望向的江湖。
“先去换衣服呢。”小夏递来风衣，却被她摇头拒绝：“让我再穿会儿，总觉得脱下这身，江晚吟就真的留在江南了。”
话音未落，道具组的老师傅抱着个木盒走来：“给你留的，戏里那把青玉伞，杀青礼物。”
伞柄上还刻着“长桥别”三个字，是她拍戏时总握到发烫的地方。
剧组的大巴车已经满载着笑声驶向市区。
楚月瑶靠在车窗上，指尖摩挲着伞柄的纹路，忽然听见导演在微信群里发消息：“火锅宴取消——改去江边放河灯！”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里，小夏举着手机凑过来：“月瑶姐你看，网友已经把你哭戏截图做成热搜了，说江南的雾散了，江晚吟的泪永远留在桥上。”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灯火，忽然笑出声。
戏里的江晚吟没能追上那叶扁舟，而戏外的楚月瑶，正握着青玉伞，走向下一场未知的剧本。
杀青不是终点，是另一种开始——就像此刻江面漂浮的河灯，明明灭灭，却永远朝着新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