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玄那一式“混沌归墟”惊退了沧溟寒与鲨影澜，更将海族大军的士气彻底打落谷底。溃退，如同瘟疫般在海族军阵中蔓延，先前还气势汹汹的先锋与主力，此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丢盔弃甲，仓皇逃向深海。……
碧波城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直冲云霄，无数修士激动得热泪盈眶，挥舞着手中的法器，宣泄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那道空中身影的无上崇敬。
“李将军无敌！”
“玄天阁万岁！”
楚尘狠狠一拳砸在城垛上，震落一片碎石，咧嘴大笑，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看到那两条老泥鳅跑得比兔子还快没？”
柳萱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神松弛下来，这才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那是元力与心神双重透支的表现。她望着空中那道缓缓降落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欣慰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苏芷柔在后方看得心潮澎湃，立刻下令：“救护队，立刻上前！统计伤亡，全力救治！”
然而，这场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当欢呼声渐渐平息，战场上残酷的景象便毫无遮掩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城墙之下，靠近海岸线的区域，海水已被染成了暗红色，漂浮着大量海族和人族修士的尸体，破损的法器、碎裂的鳞甲随处可见，一些未死透的海兽仍在发出痛苦的哀嚎。浓烈的血腥气与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弥漫不散。
城墙上，同样是一片狼藉。多处阵基被鲨影澜破坏，符文黯淡，裂缝蔓延，阵法师们正在紧急抢修，但显然非一时之功。之前被银鲨统领袭杀的那处阵地，残肢断臂尚未清理，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伤兵的呻吟声开始在各处响起。轻伤者自行包扎，或由同伴搀扶；重伤者则被迅速抬下城墙，送往城内由苏芷柔组织的临时救治点。气氛渐渐从狂喜转为沉重。
李清玄落回城头，脸色微微泛白。“混沌归墟”威力固然巨大，但消耗也极其恐怖，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混沌元力，此刻丹田内的混沌元婴都显得有些萎靡。他目光扫过城上城下的惨状，眉头微蹙。
“清玄，你没事吧？”柳萱走上前，关切地问道，递过一瓶恢复元力的丹药。
“无妨，消耗有些大而已。”李清玄接过丹药服下，摇了摇头。他的神识早已覆盖全场，对伤亡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初步统计，此战阵亡的金丹期修士超过两百人，筑基期更多，受伤者不计其数。虽然相比于海族付出的代价，一位元婴大圆满亲王、多位元婴统领以及数以千计的低阶海族，这个数字似乎可以接受，但每一条人命的消逝，都让他心头沉重。
……
“玛的，让那两条老狗和那条母鲨鱼跑了！”楚尘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他身上也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已止住血，但看起来依旧狰狞，“可惜老子消耗太大，不然非得追上去再撕下他们几块肉！”
“穷寇莫追。”李清玄沉声道，“沧溟寒与鲨影澜虽退，但实力犹存，贸然追击，恐遭反噬。况且，海族主力并未伤筋动骨，他们只是暂时退去，重整旗鼓后，必会卷土重来。”……
他的判断很快得到了印证。
包不同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赶来汇报，圆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阁主，各位。星枢暗线传来消息，溃退的海族大军在百里外重新集结，沧溟寒与鲨影澜稳住了阵脚，并未继续后撤。而且……深海方向，似乎还有新的力量在向这边靠拢。”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冷水，让城头上几位核心人物刚刚有些放松的心情再次紧绷起来。
“看来，他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柳萱轻声道，眉宇间忧色再现。
李清玄点了点头，眼神锐利：“传令下去，抓紧时间打扫战场，修复阵法，救治伤员。将所有库存的灵石、丹药都分发下去，务必在下一波攻击到来前，让所有人恢复到最佳状态。”
他顿了顿，继续下令：“崔嵬，混沌弩炮需多久能再次充能完毕？能否加快速度？”
崔嵬的声音通过传讯玉符传来，带着一丝沙哑和急切：“阁主，弩炮核心阵纹有过载损伤，正在抢修！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而且……‘蚀刻玄晶’库存不多了，最多只能再支撑三轮齐射！”
“我知道了，尽快修复。”李清玄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沉。混沌弩炮是应对海族强者和密集冲锋的利器，若失去威慑，守城压力将倍增。
“楚尘，带你的人轮换下去休息，尽快恢复。” “柳萱，阵法修复交由你统筹，优先修复主要防御节点和攻击阵法。” “包不同，加派暗哨，严密监控百里内一切动静，尤其是水下。”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整个碧波城如同一个精密的战争机器，在短暂的胜利欢愉后，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为迎接下一场、很可能更加残酷的战斗做准备。……
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夜幕降临。但碧波城却灯火通明，无人能够安眠。城墙上的血迹尚未干涸，空气中的血腥味依旧浓郁。
首战虽捷，却无人感到轻松。每个人都清楚，海族绝不会善罢甘休。蛟离烬的陨落，只会激怒他们，引来更加疯狂的报复。
战事，已然进入了残酷的胶着阶段。伤亡，注定还会不断增加。……
李清玄独自立于了望塔边缘，望着远方黑暗中那片更加深沉、仿佛孕育着无尽风暴的海域，目光幽深。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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