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像一瓢泼在锈铁板上的冷血，把黄泉物流废墟的残垣断壁染成了一片不祥的暗红。焦臭混着浓得化不开的阴气，在死寂里凝成灰絮似的东西，飘来荡去。
江沉负手站在曾是主殿的断柱上，黑风衣下摆被带灰的风撩得轻动。面前的【幽冥资产面板】亮着幽蓝光幕，刚过户完的资产清单列得清清楚楚。
“黄泉物流核心资产接收度98.7%。”他语气平淡得像念报纸，“鬼马车队损耗11%，游魂劳动力因契约反噬散了23%，还行，在谱儿上。”
林晚靠在辆还算完好的鬼马车轮边，指尖捻着枚慢慢自愈的阳火符，脸色白得像张符纸——前阵子符咒反噬加上连轴画稳定符，早耗得够呛。“血衣经营百年的家业，被你五亿冥币加几张符就拆吞了…他要是还有口气，怕是得再气死一回。”
“资本嘛，本来就是抢过来再重新摆弄。”江沉关掉面板，扫了眼底下——无头骑士正指挥鬼卒清理战场、重新站队，“效率低、管得烂的东西，就该让更会干事的来接手。”
话音刚落，废墟边的阴影突然跟活了似的扭了扭。
一个身影，几乎是爬着，从断混凝土和拧巴的钢筋里挣了出来。
是血衣鬼王。
可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猩红斗篷碎成了布条，糊着脏东西，勉强挂在快只剩骨架的身上。脸上那团血雾淡得快看不见，露出底下焦黑碎掉的面骨。心口的人骨算盘彻底崩了，几颗算珠没了影，剩下的嵌在腐肉里，他一爬就磨得“咯吱”响，听得人牙酸。浑身裹着的绝望和濒死味儿，浓得像块湿抹布。
俩负责警戒的噬魂鬼兵立马举着骨矛围上去。
江沉抬手拦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里没半分可怜，倒像在掂量件报废玩意儿还有啥价值。
血衣鬼王爬到断柱下，用尽最后力气抬头，眼眶里的鬼火弱得跟快灭的烟头似的。他抖着，伸出只剩骨头的爪子，想抓柱基。
“江…江老板…”他声音哑得像漏风的风箱，“饶…饶我一命…”
江沉没说话，就那么看着。
“给我…三天…”血衣鬼王喘得费劲，每口都带出黑血沫，“就三天宽限期！我…我用个秘密换！关乎阴间银行…还有曙光城那帮伪君子…天大的秘密！”
林晚直起身，皱着眉，指尖悄悄扣住张测谎的基础符。
江沉终于开口，声音冷得能冻住阴气：“你信用早破产了，血衣。拿啥担保这秘密值钱？”
“我以…以我最后的魂核起誓！”血衣鬼王急着喊，“这秘密涉他们真目的！比噬魂矿…比阴蚀病毒还可怕！他们不是救…是在…”他猛地咳起来，魂体淡得更厉害了。
“是在啥？”江沉追问，语气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压劲儿。
血衣鬼王猛地抬头，眼眶里的鬼火跳得厉害，满是极致的怕和孤注一掷的疯：“他们在…在…”
就在这时！
一道尖得刺耳的破空声撕了废墟的静！
快得邪门——声音还没入耳，一道凝着炽白“破魔金光”的弩箭，跟天罚似的从曙光城方向的高塔顶射来！
它绕开所有挡路的，不管空间多远，带着专克阴邪的净化劲儿，“嗖”地穿透了血衣鬼王的脑袋！
“噗嗤！”
没炸得惊天动地，就一声轻闷响。
血衣鬼王剩下的那只眼睛猛地瞪圆，瞳孔里凝着没说完的惊和不信。炽白金光在他脑袋里炸开，跟烧红的铁丢进冰水里似的，眨眼就把他残剩的魂体和意识蒸得一干二净！
他伸着的骨爪僵在半空，跟着整个身子跟被风吹散的沙雕似的，“哗啦”一声，彻底成了堆飞灰，就几颗焦黑的算珠“叮当”掉在地上。
那弑鬼的弩箭干完活儿，也化成点点白光没了影，跟从没存在过似的。
一切快得离谱——从弩箭出来到血衣没了，就弹指一瞬。
废墟静得能听见灰落的声。所有鬼卒都停了动作，惊惶地往弩箭来的方向看，又敬畏地瞅向断柱上那道还站得笔直的身影。
林晚指尖的符无声烧完，脸色难看得很：“…灭口。手真快，箭真准。”
江沉的目光从血衣消失的地方抬起，慢慢投向曙光城那座高塔，眼神深得看不出啥，就那么静着。
他轻轻跳下断柱，靴底踩在那堆还带点热气的灰烬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废物，果然没资格谈条件。”他冷冷开口，声不大，却清清爽爽传遍静悄悄的废墟，“连被灭口，都显得这么没价值。”
他弯腰，从灰烬里捡了颗还算完整的焦黑算珠，在指尖捻了捻。
“收购，从不等人。”他像对空气说，又像在宣告啥规矩，“尤其…对死人。”
他转过身，背对着血衣彻底没了的地方，面向刚接手、正乱糟糟的幽冥快递。
“无头骑士。”
“属下在！”无头骑士立马抚胸躬身，颈椎骨“嘎吱”响了声。
“清点损失，修基础设施，所有鬼卒按新绩效重新登记。明天日出前，我要看到初步报表。”
“是！老板！”
江沉往临时清出来的指挥室走，经过林晚身边没停步。
“过来。”他声音平淡，“他魂虽散了，但残渣里，说不定还有点东西。”
林晚看了眼他背影，又瞥了瞥曙光城方向，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寒，跟了上去。
章末钩子：
临时指挥室里，几盏用冥币供能的幽蓝矿灯亮着。江沉把那颗焦黑算珠放桌上，林晚双手掐诀，指尖绕着淡淡的招魂白光，小心地从算珠上牵出几缕快要看不见的残魂碎片——是血衣鬼王的。
就在碎片要凝聚、显点模糊画面的刹那——那碎片猛地剧烈扭起来，像被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发了声没响的尖啸，竟开始被强行拽走、吞掉！
林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法术被硬生生打断。她骇得抬头看江沉。
江沉盯着那迅速散掉的最后一缕青烟，眼神冷得能冻穿骨头。
“有更高阶的东西，连这点残渣都不允许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