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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七点,魔都华灯初上。一辆略显陈旧的宝马3系缓缓停在欢乐颂小区门口。王柏川和樊胜美从车上下来。两天不见,樊胜美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眉宇间那份沉重的压抑感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甚至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的光。

“柏川,这两天…真的谢谢你。”樊胜美站在车旁,声音有些沙哑,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诚。她看着王柏川,这个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始终不离不弃、跑前跑后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胜美,跟我还客气什么。”王柏川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心疼和欣慰,“只要你没事就好。叔叔阿姨那边安顿好了,你也别太担心,后续康复慢慢来。”

樊胜美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秒,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王柏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勇气:“柏川…你晚上…有空吗?我…我想请你吃个饭。就我们俩。”

王柏川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惊喜,连忙点头:“有空!当然有空!”

两人没有去什么高档餐厅,而是找了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味道正宗的川菜馆。小小的包厢里,麻辣鲜香的菜肴摆了一桌,却远不及两人之间涌动的情绪来得浓烈。

樊胜美先是郑重地再次感谢王柏川,感谢他这两天的奔波和守护。王柏川只是憨厚地笑着,说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几杯啤酒下肚,樊胜美的话匣子打开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端着架子,也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脆弱。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边喝边哭,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不甘、压力和绝望,像倒豆子一样,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

“柏川…我真的太累了…你知道吗…我就像一头驴,前面挂着根永远吃不到的胡萝卜,后面还有鞭子不停地抽…我爸我妈…我哥…那个家…就是个无底洞!我拼命工作,省吃俭用,所有的钱都填进去了…可永远填不满!我连给自己买件像样的衣服都要犹豫半天…我…我有时候真的想,就这么算了…一了百了…”

王柏川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疼得不行,想劝她别喝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不停地给她递纸巾,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樊胜美哭够了,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王柏川,忽然问出了一个她以前绝不可能问出口的问题:“柏川…你…你现在还…还喜欢我吗?”

王柏川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头,眼神坚定而深情:“喜欢!一直都喜欢!从来就没变过!”

樊胜美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和算计,只有满满的心疼和…爱意。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说道:“王柏川…我们…我们交往吧。认真的那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王柏川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秒钟后,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椅子都差点被带倒!他紧紧抓住樊胜美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胜美!你…你说真的?!好!好!我们交往!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特别好!”

看着他这副傻乎乎又无比真诚的样子,樊胜美哭着笑了,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一刻,她放下了所有的虚荣和伪装,选择了一个或许不那么“完美”,但却能给她真实温暖和依靠的男人。

这顿饭,吃了很久。直到晚上十点多,王柏川才将微醺但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的樊胜美送回欢乐颂2202。

开门的是关雎尔和邱莹莹。她们看到樊胜美喝得有点多,但情绪似乎不错,而王柏川则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幸福和傻笑,心里都猜到了七八分。

“樊姐,你没事吧?”关雎尔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王柏川连忙解释,“胜美就是…就是高兴,跟我聊了聊家里的事,放松了一下。麻烦你们照顾她了。”

邱莹莹眨眨眼,笑嘻嘻地说:“王师兄,看来有好事哦?”

王柏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了樊胜美一眼,樊胜美脸颊微红,却没有否认。王柏川心里更甜了,又叮嘱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关雎尔和邱莹莹把樊胜美扶回她的小卧室,安顿她睡下。看着樊胜美睡着时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两人相视一笑,都为她感到高兴。这个“胡同公主”,似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踏实的幸福。

……

新的一周,晟煊集团会议室。

周一的例行工作会议,气氛却有些凝重。安迪穿着利落的职业套装,坐在主位,面无表情地听着下属汇报工作。当轮到项目总监刘思明汇报红星收购案的某个子方案时,安迪的眉头越皱越紧。

刘思明的汇报思路混乱,数据前后矛盾,明显准备不足,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安迪耐着性子听完,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冰冷如刀:“刘总监,你这个方案,是在敷衍我吗?基础数据都没核对清楚,风险评估完全流于形式,可行性分析更是漏洞百出!如果你觉得这个项目不重要,或者没有能力负责,可以直说,我立刻换人!”

刘思明被训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连连道歉:“对不起,安总!我…我最近家里有点事…我马上改!保证改好!”

安迪没有理会他的解释,直接指出了方案中的几个致命错误,要求他限期重做,散会!

会议结束后,安迪心情不佳地回到办公室。她最近压力很大,红星的收购案进入关键阶段,各种阻力层出不穷,团队里又有人掉链子,让她十分恼火。

然而,更让她心烦意乱的事情,还在后面。

下午,前台打来内线电话,说魏渭先生来访,还带着一位朋友。安迪本想拒绝,但魏渭说有事关她身世的重要事情相告。安迪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们上来了。

办公室里,魏渭带着一位气质儒雅、年纪约莫六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个男人看着安迪,眼神复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愧疚。

“安迪,这位是魏国强先生,我的…一位长辈。”魏渭介绍道,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安迪看着魏国强,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冷淡地问:“魏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魏国强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安迪…我…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安迪耳边炸响!她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魏国强!父亲?!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也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

“你…你说什么?”安迪的声音冷得像冰,“魏先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请离开。”

“安迪!我说的是真的!”魏国强情绪激动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和一叠文件,“你看!这是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你看你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样!这是当年的出生证明和…和她住院的记录!”

安迪的目光扫过照片,照片上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确实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依旧保持冷静:“即使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这么多年,你在哪里?现在出现,又有什么意义?”

魏国强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安迪…你听我解释…当年…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你母亲她…她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是遗传性的!她…她在生下你之后不久,病情就恶化了…我…我当时也自身难保…不得已才…”

“精神疾病?!遗传性?!”安迪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一直以来的噩梦,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害怕自己像弟弟小明一样,遗传了家族的精神问题——此刻被血淋淋地揭开!她一直以为这只是自己的臆想,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你胡说!”安迪猛地站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尖锐,“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魏渭试图安抚:“安迪,你冷静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安迪指着门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你的‘父亲’,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否则我叫保安了!”

魏渭和魏国强见安迪情绪激动,无法沟通,只好无奈地离开了。

他们走后,安迪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崩溃!她不仅是孤儿,还有一个患有遗传精神病的母亲!这意味着,她自己也随时可能发病!这个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多年来用理智和成就筑起的所有心理防线!

不知过了多久,谭宗明推门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愧疚。

“安迪…”老谭叹了口气,“魏国强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承受不住…”

安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声音沙哑:“老谭…你…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了解你。”老谭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你太要强,把理智看得比什么都重。如果让你知道这件事,你会一辈子活在阴影和恐惧里。我不想看到那样。”他顿了顿,语气严肃,“另外,安迪,我要提醒你,魏渭这个人…心思太深。他带魏国强来,未必全是好意。他可能想通过这件事,拉近和你的关系,或者…有其他目的。他不适合你。”

安迪茫然地听着,心乱如麻。

……

浑浑噩噩地熬到下班,安迪失魂落魄地回到欢乐颂2201。她没有开灯,直接瘫坐在客厅沙发上,黑暗中,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勾勒出她蜷缩的身影。巨大的恐惧和孤独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安迪不想理会,但门铃执拗地响着。她挣扎着起身,打开门,门外是端着餐盒、一脸担心的邱莹莹。

“安迪姐?你没事吧?我看你今天回来这么晚想着你没吃饭,就给你拿了点宵夜…”邱莹莹小心翼翼地说。

安迪看着邱莹莹单纯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侧身让她进来:“谢谢…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邱莹莹把餐盒放在茶几上,看着安迪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知道她肯定有事,但懂事地没有多问,只是说:“安迪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吃饭呀!身体最重要!你先吃点东西,我…我不打扰你了。”说完,她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邱莹莹的关心让安迪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但很快,更深的寒意又涌了上来。她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有一条未读微信,是魏渭发来的:

【魏渭】:安迪,我知道今天的事情对你冲击很大。对不起,我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无论过去如何,现在你有我。我会陪在你身边,帮你面对一切。我在你家楼下,能下来见一面吗?

安迪看着这条信息,心中一片冰冷。老谭的话在她耳边回响。魏渭的“深情”背后,到底有几分真心?还是…只是一种精明的算计?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出现,是想扮演拯救者的角色吗?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她需要彻底斩断这令人窒息的“关心”和可能存在的企图。

安迪走下楼,果然看到魏渭的车停在路边,他正靠在车旁等着。

看到安迪下来,魏渭脸上露出欣喜和担忧交织的表情,快步迎了上来:“安迪!你还好吗?”

安迪停下脚步,与他保持距离,目光平静却疏离,声音清晰地传入魏渭耳中:“魏先生,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想我们之间,除了工作,没有必要再有其他交集。关于我的身世,我会自己处理。另外,”她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以任何私人理由来找我。再见。”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单元门走去。

魏渭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没想到安迪会如此决绝!

就在安迪走到单元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渔具包,从小区门口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是王也。他似乎是刚钓鱼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惬意的疲惫。

王也看到站在楼下的安迪和表情难看的魏渭,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安迪身边,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安迪姐?怎么了?这么晚还在楼下?魏总也在啊?有事吗?”

他的出现,恰到好处。他的动作,自然而亲密。他的话语,既是关心,也是宣示。

安迪感受到王也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包裹了她。她轻轻靠向王也,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事…我们上去吧。”

王也点点头,看也没看魏渭一眼,拥着安迪,走进了单元门。

魏渭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尤其是王也那副理所当然的守护者姿态,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意识到,自己精心布局的一步棋,不仅没能拉近与安迪的距离,反而可能将她彻底推向了那个神秘的年轻人。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嫉妒,涌上心头。

电梯里,安迪靠在王也肩上,闭上眼睛,疲惫地说:“王也…我今天…好累…”

王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柔:“累了就休息。有我在。”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安迪一直强撑的坚强彻底瓦解。她知道,在这个比她小六岁的男人身边,她可以暂时卸下所有盔甲,做回那个也会脆弱、也需要依靠的安迪。

夜色深沉,2201的灯光亮起,隔绝了楼下的失意与楼内的温暖。新的风波已然掀起,而安迪和王也的关系,也在这一次次的考验中,变得更加紧密和…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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