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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滩涂的血泥已没过马膝,踩上去 “咕叽” 作响,混着断裂的枪杆、崩飞的甲片与凝固的血痂,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暗沉的红。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搅成一团,连渭水的浪头都似被染透,拍打着岸边时溅起的全是血色飞沫。明军中路阵中,龙纛在风里猎猎作响,明黄色的旗面染透了血,却依旧像一道烧不尽的火,牢牢钉在战场中央 —— 崇祯勒马立于阵心,腰间斜挎的定业剑泛着冷光,剑鞘上的云纹沾了血泥,却丝毫不减其威严。他目光扫过眼前密密麻麻的闯军,指节因用力攥紧剑柄而泛白,却没退后半步。

“朱由检!拿命来!” 一声暴喝突然从闯军阵中炸开,翻山虎提着鬼头大刀,拍马冲出。那刀身泛着寒光,刃口还沾着前一刻斩杀明军兵士的血,他踩着马镫往前倾身,刀风裹挟着杀气,直扑崇祯面门。闯军兵士见状,纷纷呐喊助威,想借着这股势头冲散明军中路阵形。

“陛下莫慌!” 不等崇祯抬手,三名锦衣卫千户已策马冲出。他们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着绣春刀,动作利落如豹 —— 千户周锐率先挥刀格挡,“铛” 的一声脆响,绣春刀与鬼头大刀相撞,火星四溅,他手腕发力,竟将翻山虎的刀势生生挡偏;千户林晏趁机绕到翻山虎左侧,刀光一闪,直削对方马腿;千户赵衡则提刀劈向翻山虎后背,三柄绣春刀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刀网,瞬间将翻山虎围在阵中。

翻山虎虽悍勇,却架不住三名锦衣卫千户的联手夹击。他挥刀左挡右拦,鬼头大刀与绣春刀碰撞的脆响在阵前回荡,可不过五回合,左臂就被周锐的刀划开一道深痕,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淌,染红了半边衣袖。“一群鼠辈!敢以多欺少!” 他嘶吼着,拼尽全力将刀劈向林晏,却被赵衡从身后架住刀柄,周锐趁机一刀刺向他的胸口 —— 绣春刀穿透铠甲,直刺心脏,翻山虎的身体猛地一僵,双手无力地垂落,鬼头大刀 “哐当” 一声砸进血泥里。

周锐拔出绣春刀,一脚将翻山虎的尸体踹下马,对着崇祯单膝跪地:“陛下,反贼已斩!” 崇祯颔首,目光扫过阵前不敢上前的闯军兵士,沉声道:“传令下去,守住阵脚,莫让贼军有机可乘!” 锦衣卫们齐声应和,绣春刀出鞘的寒光更盛,闯军兵士们看着翻山虎的尸体,竟没一个人敢再往前冲 —— 崇祯身边这几百精锐,虽人少,却个个是百战之兵,刀光里的狠劲,看得人心里发怵。

与此同时,渭水南岸的后阵中,吴奎正蹲在血泥里为伤兵包扎。他麾下的五千归陕营,兵士皆是去年从李自成麾下归降的陕西籍兵卒 —— 曾跟着闯军四处劫掠,却也饱尝颠沛之苦,去年明军收复陕西时,他们见崇祯下令 “降兵不杀、愿归乡者发粮”,才放下兵器投了明。如今被收编为 “归陕营”,人人臂上系着红布条,既是标识,也是他们与过去切割的证明。此刻他们围着篝火休整,枪杆上的血渍凝着黑痂,有人默默擦拭着兵器,有人盯着臂上的红布条发呆,没人说话,却透着一股与往日不同的沉静。

“将军!前方探子来报!” 一名斥候策马奔来,马镫上沾着的血泥甩了一路,声音带着急喘,“陛下已让人抬着龙纛,亲自杀进中军阵了!闯贼正围着中军猛攻,孙传庭将军的兵马快撑不住了!”

吴奎猛地站起身,手里的布条 “啪” 地掉在地上。他盯着前方战场的方向,隐约能看到那道明黄色的龙纛在血雾中沉浮,喊杀声里似有若无传来 “护陛下” 的嘶吼。他转身看向归陕营的兵士,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弟兄们!咱们曾跟着李自成四处乱闯,害过不少乡亲,也吃过不少苦 —— 是谁给咱们一条活路,让咱们回陕西、有口饱饭吃?是陛下!现在陛下在中军拼命,对面就是曾把咱们当枪使的闯贼,你们说,咱们要躲在后边吗?”

营中先是一阵沉默,随即有人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戳:“将军!俺们不躲!陛下没杀俺们,还让俺们回陕西,俺们得报恩!” 这话像点燃了引线,五千兵士齐刷刷地站起身,臂上的红布条在风中飘动,眼里的迷茫被决绝取代 —— 他们曾为贼,如今要护着给他们 “归陕” 机会的君王,要让世人看看,他们不是只会劫掠的乱兵。

“好!” 吴奎高举长刀,刀身在篝火下泛着冷光,“举营旗!随我冲!喊出口号 —— 护陛下!归正途!守咱陕西的家!”

“护陛下!归正途!守陕西的家!” 五千归陕营兵士的呐喊震彻南岸,压过了篝火的噼啪声。他们举起那面绣着 “归陕” 二字、染过血的营旗,踩着血泥往前冲。有人跑得太急,摔进血泥里,爬起来接着冲;有人紧攥着臂上的红布条,像是攥着自己的新生。他们要去护着那个给他们活路的陛下,要亲手斩断与闯贼的过往。

此时的中军战场,孙传庭正率着残存的三千岳家军苦苦支撑。原本一万的兵马,经过近十个时辰的厮杀,如今只剩下不到三成,兵士们的铠甲上满是刀痕,有的连兵器都断了,只能用拳头、用牙跟闯军拼杀。李自成的一万轻骑(原两万,已折损近半)像潮水般反复冲击,孙传庭的长枪已断成两截,却依旧拄着半截枪杆,挡在兵士们身前:“弟兄们!再撑一会儿!归陕营的弟兄们快到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 “护陛下!归正途!” 的呐喊 —— 吴奎的归陕营到了!五千兵士举着营旗,像一把淬了血的尖刀,狠狠扎进闯军的侧后阵。闯军里不少人认识这些 “旧袍泽”,见状先是一愣,随即被归陕营兵士的狠劲吓住 —— 这些曾与他们一同作战的人,此刻拼杀起来比明军还凶,刀刀往要害上砍,仿佛要把过去的憋屈全发泄出来。

孙传庭见状,当即嘶吼着发起反击:“弟兄们!归陕营的弟兄们弃暗投明,咱们跟他们一起杀贼!” 三千岳家军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呐喊,跟着归陕营兵士往里冲,两支兵马很快合兵一处,硬生生撕开了闯军的包围圈,朝着崇祯的龙纛方向靠拢。

李自成坐在马背上,看着冲过来的归陕营,气得脸色铁青,玄铁甲片碰撞的脆响格外刺耳:“叛徒!一群叛徒!给本王杀了他们!” 可闯军已被打乱了阵脚,归陕营兵士抱着 “赎罪” 的念头拼杀,有的抱着闯军骑兵一起滚进血泥,有的用断枪捅马眼,任凭李自成怎么嘶吼,都挡不住这股 “归正护主” 的狠劲。

而右翼战场,张三正与图尔格杀得难解难分。他的丈二长矛已被图尔格的开山斧劈断,此刻只能握着半截矛杆,在血泥里辗转躲闪。图尔格狂笑,斧刃带着风声劈向张三的头颅:“没了长矛,你就是个废物!” 张三猛地矮身,斧刃擦着他的头皮划过,劈进旁边的血泥里,溅起的泥块砸在脸上生疼。

“废物?” 张三咬着牙,突然扑上前,一把抓住图尔格的马缰绳。那战马本就焦躁,被他一扯,瞬间人立而起,张三借着势头,竟直接跳到了马背上,双手死死抱住图尔格的腰。“你疯了!” 图尔格大惊,反手用斧柄砸向张三的后脑勺,张三忍着痛,一口咬在图尔格的肩膀上,鲜血瞬间流进嘴里,又腥又咸。

两人在马背上扭打起来,你扯我的铠甲系带、我撕你的战袍领口,战马被搅得发狂,在血泥里原地打转,把周围的兵士撞得东倒西歪。图尔格想把张三掀下去,却被张三死死缠住手腕;张三想掏腰间的佩剑,却被图尔格按住小臂 —— 就这么僵持着,战马突然前蹄一软,“扑通” 一声栽倒在地,两人重重摔进血泥里,溅起一片暗红的水花。

图尔格先爬起来,一把夺过地上的开山斧,朝着张三的胸口劈去。张三在血泥里翻滚躲闪,斧刃劈在他身边的泥地里,竟砸出一道小坑。他趁机摸向靴筒 —— 那里藏着他的独门飞刀,是当初岳承嗣送他的,说是 “关键时候能保命”。

两人再次站起身,都已是满身血泥,呼吸粗得像破风箱。图尔格的开山斧劈得虎虎生风,每一击都想置张三于死地;张三则握着半截矛杆,左躲右闪,眼睛死死盯着图尔格的破绽。五十回合、八十回合、一百回合…… 两人的力气都快耗尽了,张三的肩膀被斧风扫到,皮肉翻卷,疼得他几乎握不住矛杆;图尔格的大腿也被矛尖划伤,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渗出血来。

“今日…… 定要斩了你!” 图尔格嘶吼着,拼尽全力将斧劈向张三的头颅。张三猛地矮身,同时从靴筒里摸出飞刀,手腕一甩 —— 那飞刀泛着冷光,像一道闪电,直刺图尔格的咽喉。图尔格瞳孔骤缩,想躲却已来不及,飞刀 “噗” 地刺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张三的脸上。

图尔格捂着喉咙,指着张三,嘴里发出 “嗬嗬” 的声音,最后身体一软,重重倒在血泥里,没了声息。

张三喘着粗气,坐在血泥里,看着图尔格的尸体,突然举起手臂嘶吼:“贼将已斩!弟兄们!听我号令!” 残存的三千岳家军(原一万,折损近七成)齐刷刷地围过来,眼里满是敬佩 —— 刚才那一战,将军拼到了最后一刻,连命都快豁出去了。

不远处的多铎,看着图尔格的尸体,脸色铁青得像锅底。他迅速收拢起溃散的两千清军骑兵,又调出身边不到两千的铁浮屠,沉声道:“随本王冲!把右翼夺回来!敢退者,斩!” 说着,他提着马刀,率先冲了出去,铁浮屠的马蹄踏在血泥里,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像催命的鼓点。

张三见状,当即站起身,对着岳家军喊道:“弟兄们!杨四将军在左翼苦战!咱们去汇合!联手挡住这群鞑子!保不住右翼,陛下的中军就会受威胁!” 三千兵士齐声应和,跟着张三朝着左翼方向冲去。

此时的杨四,麾下还有一千多背嵬军、两千多岳家军,正死死扛着铁浮屠的冲击。背嵬军的陌刀手已倒下近半,剩下的人依旧举着长刀,组成一道残缺的钢铁屏障。看到张三率部赶来,杨四大喜过望,嘶吼着喊道:“张三!你来得正好!咱们左右夹击!先破了他的铁浮屠!”

张三策马冲到杨四身边,手里的半截矛杆指向多铎的阵形:“杨将军,你带背嵬军攻左翼,我带岳家军冲右翼!咱们先断了他的铁浮屠阵型!”

“好!” 杨四笑着点头,银枪一扬,“背嵬军,举刀!岳家军,列阵!随我杀!”

两支兵马很快分兵合进,六千多明军兵士举着兵器,对着多铎的四千联军(两千铁浮屠 + 两千骑兵)发起了冲锋。喊杀声再次震彻渭滩,刀光剑影里,明军兵士踩着血泥往前冲,哪怕倒下了,也要拽着敌军的腿一起摔进泥里。右翼的战局,在张三斩将、两军汇合的瞬间,彻底朝着明军倾斜。

而中军的崇祯,看着冲过来的归陕营与岳家军,看着右翼振奋的厮杀,握着定业剑的手终于微微松了些。他勒马往前踏出半步,对着身边的锦衣卫喊道:“传令各阵,稳住防线,莫要贪功!待两翼汇合,再一举破敌!”

锦衣卫们策马奔出,将命令传遍各阵。明军兵士们听到陛下的号令,厮杀的节奏渐渐稳了下来,归陕营的兵士也跟着放慢脚步,不再盲目冲锋 —— 他们知道,这一次,他们不是为了劫掠,而是为了守护,守护给他们 “归陕” 机会的君王,守护这片终于能安稳扎根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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