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墨玉麒麟低声应道，算是答应。
张离等人退下后，张良前去见张开地。
“祖父大人。”张良微微拱手。
新任韩国左司马见张良到来，识趣地告退。
“放心，有他们四人在，哪个杀手能轻易取我性命？”张开地轻笑，指向护在身旁的地风水火四人。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张府守卫虽严，但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也须多加小心。”张良温声回道。
“老夫经历大半辈子风雨，刺杀之事，也遇到过很多回了，不碍事！”张开地摇头，他很看得开，而且确如他所说，这辈子遭遇的刺杀的确不少。
“我知道祖父大人不惧危险，我也相信那些杀手奈何不了您。我在城南建了一座别院，以后我大多数时间都会在那里修行，祖父也随我搬过去吧，那里环境不错，适合养生。”张良笑道。
“也好，你安排吧。住在这新郑城中，终究是不得清闲。”张开地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但张良看得出，张开地其实并不太想离开新郑。他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有太多熟悉的人和事。这段时间闲下来，他已经很不适应。答应离开，不过是不想让张良为难。
即便如此，张良还是决定带他去城南的道场。不仅是为了避开麻烦，更希望张开地能多活几年。
延年益寿的丹药尚未找到材料，即便有了，也有其限制，不能无限延长寿命。
张良只剩这一个亲人，自然希望他能活得久一些。
有了张开地的同意，其他人便好安排多了。
张府的下人不必多说，任由张良挑选带走。只是府中的私兵和近卫有些麻烦。
张良花了一个时辰，从私兵和近卫中选出三百人，都是没有家人牵挂的。
他又安排人准备家具、生活用品等一应物品。这些有翡翠虎负责，倒不用张良多费心。
此外，张良还让蓑衣客挑选一些年幼的孤儿，带回山上培养。不过这不是一时半刻的事，需要慢慢挑选训练，至少要保证忠心。
日落时分，焰灵姬等三人归来，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张良面前。
“不错，都丢了吧。”张良淡淡瞥了一眼，脸上毫无同情之色。
这三人被选中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但真要按寒国律法查证，他们也确实该杀，张良自然不会怜悯。
三人依言，将人头交给下人处理。
“新郑城中有何反应？”张良问道。
“我们回来时有人跟随，但没人阻拦。”焰灵姬淡淡道。
“那就好。这件事还没完，找人去问问墨鸦，看他有没有线索。同为杀手，或许他消息比我们灵通。”张良笑道。
“墨鸦？”蓑衣客接话，“他最近自顾不暇，怕是没什么消息。”
“怎么回事？”张良问。
说实话，张良一直觉得墨鸦是个人才，冷静、睿智、果断，是块杀手的料，武功也不弱，不出几年必成宗师。
但墨鸦戒备心太强，张良没打算收他为自己所用。牵心引只剩最后一个，没必要浪费在杀手身上。相对而言，情报网络和商行更为重要。
对于杀手，张良觉得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用处。只要实力足够强，直接动手就是，何必用什么 手段？再说，他也不认为有哪个杀手能比墨玉麒麟更加出色。
“最近卫庄在打墨鸦的主意，罗网的人也在接触墨鸦，两边都想收服他，但墨鸦都没有答应。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只能逃走了。”蓑衣客说道。
“你手下不是也有一些杀手在训练吗？现在怎么样了？”张良问道。
“还差得远。他们原本都是情报人员转行做杀手，武功和经验都不足，要成气候，恐怕还得几年。”蓑衣客低声回答。
张良沉吟起来。他虽不太看重杀手组织，但如果能收编一支现成的，多少也有些用处。
“墨鸦现在人在哪？”张良问。
“城外的白鸟据点。”蓑衣客简短答道。
张良微微点头，已决定去看看墨鸦的情况。能收服就收服，不能也不勉强。
说做就做，张良行动迅速。此时天色刚暗，他便离府出城，直奔白鸟据点。
白鸟的训练基地设在城外，算是这个组织的总部。姬无夜死后，墨鸦迅速拉拢了白鸟一半成员，占据了这个据点。之后又凭借自己的武功和过往威望，陆续收编了更多人手，如今已完全自立，掌控着一个规模不小的杀手组织。
墨鸦能力不俗，靠着从姬无夜那儿卷走的钱财，暂时稳住了白鸟。可惜好景不长。
卫庄扫清新郑城内的各方黑暗势力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墨鸦。同时，秦国罗网刚成立不久，也正积极扩张、招揽高手。墨鸦作为顶尖杀手，如今又是自由身，自然成了双方争取的对象。
但墨鸦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不愿再受人控制，先后拒绝了卫庄与罗网的招揽。
然而这两方都不是能轻易拒绝的。
墨鸦先与卫庄交手，靠轻功脱身；后又遭罗网暗袭，受伤逃回白鸟基地，如今正在养伤。
“真有意思，鸟本该在天上飞，什么时候被关进笼子里了？”
张良来到白鸟基地，观察四周后不禁轻笑。这处山谷中的基地规模适中，此时却被两方人马包围——一边是卫庄的手下，一边是罗网的刺客。
张良并未隐藏行踪，才到不久就被双方察觉。很快，两方首领便来到他面前：一个是卫庄，另一个则是身披黑袍、面容难辨的罗网首领。
“二位深夜不寐，莫非在此捕猎飞禽？”张良含笑相问。
“你也想收服白鸟？”卫庄冷眉微蹙。
“我本欲向墨鸦探听一事。若二位知晓，倒省去我寻他功夫。”张良笑意微敛，眸光骤寒：“究竟何人发布刺杀我祖父的任务？”
他的视线始终锁住眼前二人。无论是罗网还是卫庄，行事皆不择手段，俱在重点嫌疑之列。
“你在疑我。”卫庄语气平淡。
“莫非不该？”张良冷眼相视。在他心中，卫庄本就是首要怀疑对象。
“世人皆可疑，譬如他。”卫庄转向蒙面的罗网首领。
“罗网从不行无谓之举。”罗网首领声线平稳，眼底不见波澜。
“若教我知晓是你们之中谁所为，纵使背后站着大秦或鬼谷，我必不相饶！”
张良冷声警告，不待二人回应便径直穿过他们，朝谷内白鸟基地行去。
待他远去，罗网首领低语：“你认为他此行是为探讯，还是为收服白鸟？”
“或兼而有之。”卫庄漠然瞥了对方一眼，不再言语。
静默片刻，罗网首领又道：“可愿合作？”
“欲除张良？”卫庄神色未变。
“莫非你无意？此时良机难得。若错失，日后恐再无可能。”罗网首领劝道。
卫庄凝视山谷良久，终是默然离去。
他确曾动心，但想起张良那双傲然自信的眼眸，终究按捺下杀意。若一击不中，必遭反噬。况且诛杀张良对韩国布局助益有限，若失手却将满盘皆输。
更关键的是，无论是他还是韩非，始终存着招揽张良为韩国效力的念头。人心皆可利用，只需投其所好。张良渴求灵药，而韩国府库正藏有不少珍稀药材。
另一侧，罗网首领暗自叹息。这本是诛杀张良的绝佳时机，但单凭罗网之力难以成事。卫庄既不出手，他也不敢妄动。此刻双方虽合作围困白鸟，实则各怀心思。单是对付白鸟已属不易，若再加个张良，罗网独力难支。更堪忧卫庄态度暧昧，恐遭背后暗算，只得放弃谋划。
张良步入山谷时虽不知二人密谈，但既敢闯入重围，自有应对围攻的把握。
白鸟组织的基地戒备森严，机关遍布，即便是张良想要硬闯也得费一番周折。不过，眼下他已不必强行进入。
才到基地外围，墨鸦便亲自将张良迎了进去。
“你就不怕我是为了卫庄而来？若我在基地内与他里应外合，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张良含笑说道。
“我顾不了那么多。”墨鸦语气平静，脚下却走得飞快。
不久，张良被带到白鸟基地深处，见到了白凤。
白凤此时模样狼狈，怀中抱着一名气息微弱的少女，神情悲痛，仿佛心被撕裂。张良认出那少女正是红瑜——从前在紫兰轩侍奉弄玉的侍女。
“请张公子救救红瑜。”墨鸦立即开口。
白凤也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期盼。
“你怎知我一定能救？”张良微微一笑。
“红瑜能撑到此刻，全凭张公子先前所赠的疗伤丹。若您出手，想必仍有生机。”墨鸦直言不讳。
张良不再多言，上前查看红瑜的伤势。
红瑜伤得极重，肺腑被利刃贯穿，心脉受损。她不通武艺，仅靠丹药吊着一口气，如今药力即将耗尽。若非白凤不断以真气为她稳住伤势，她连一刻钟也撑不过去。
“将这丹药用温水喂她服下，可续命三日。之后好生调养，应能救回。”张良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玉瓶，递了过去。
这枚续命丹疗效极佳，纵是宗师重伤濒死，服下后也能延命三日。
“多谢。”墨鸦拱手，迅速将丹药喂入红瑜口中。
不过数十息时间，红瑜的气息便逐渐平稳下来。
“白凤见过公子。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白凤放下红瑜，单膝跪地，语气郑重坚定。这是他见到张良后第一次开口，却字字铿锵。
“起来吧。”张良含笑应下。他自然不会拒绝白凤的效忠。
与冷静多谋的墨鸦不同，白凤更重情义、守承诺。今日一诺，往后便难有背叛。
“白凤……”墨鸦欲言又止。
“不必劝我。若非公子出手，为了救红瑜，我或许只能投靠卫庄或罗网。但与其选择他们，我宁愿追随公子——不仅因他救了红瑜，更因他的为人。你我都清楚，公子从不亏待自己人，比起罗网的残忍、卫庄的冷酷，他才是最好的选择。”白凤断然说道。
墨鸦望向张良，虽心中认同白凤所言，却仍未立即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