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暖玉原是你的吧？”那少年走到张良面前问道。
“正是。”张良点头，“阁下是……？”
“在下荆轲，燕国人。方才那三枚玄晶箭头便是在下所出。”少年爽朗一笑。
“荆轲？”张良略感意外，这位日后刺秦的豪侠，此刻竟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他含笑回礼：“在下张良。不知荆兄叫住在下，所为何事？”
“韩非，见过荆兄。”韩非亦行礼致意，看出荆轲非同寻常，有意结交。
“这个……”荆轲略显腼腆，“方才交易，总觉得是我占了大便宜……”
张良闻言莞尔，未料荆轲如此坦诚，心生好感，便打断他：“荆兄此言差矣。以物易物，本就各取所需，换得心头所好便是值得。”
“你认为以玄晶箭头换暖玉是占了便宜，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正如司徒堂主所言，以物易物，互相关照，交个朋友。若荆兄实在过意不去，不如稍后请我喝一杯？”
荆轲闻言大笑：“张兄说得好！拍卖会结束，我定要请你痛饮一番！”
用三枚玄晶箭头换那暖玉，在世人眼中确是荆轲占了便宜——毕竟能静心助修的宝物极为难得。但对张良而言，暖玉只需一块好玉佩便可炼制，而玄晶却能制成更佳法器，这交易，他并不亏。
炼制法器的材料品质越高，所能承载的禁制层数也就越多。比如那块暖玉，最多可容纳三层禁制，张良限于自身水准，只烙印了两层；而玄晶则能承载九层禁制，足以用来炼制极品法器。
张良的佩剑以星辰铁母铸成，能够承受三十六层以上的禁制，理论上可炼制为灵宝。只是以他目前的修为与炼制技艺，最多也只能打造出上品灵器。
修仙界对器物等级有明确划分：九层禁制荆轲加入后，三人同行不再尴尬。得知张良与韩非的身份，荆轲毫不在意，很快熟络地与他们交谈起来。
不久，三人抵达拍卖会场。
与之前的小厅相比，潜龙堂的拍卖场地显得十分宽阔。七国贵族与诸子百家皆有代表参与，每年一度的农家潜龙堂拍卖，在天下也算一件盛事。
拍卖会上常出现各类奇珍异宝，无论是神兵利器、珍稀灵药，还是秘籍、宝马良驹，只要是贵重罕见之物，皆有可能现身。多数拍品由他人委托农家拍卖，若某一年委托品中缺乏足够珍贵的物品，农家便会取出自家珍藏补足，绝不损及招牌。
来客身份皆尊贵，即便是张良这样的相府公子，也只排在第二档；至于韩非与荆轲，则因经济所限，是随张良才得以入场。
“子房，听说这次拍卖中有风胡子剑谱排名第七十六的白璃剑……”荆轲压低声音，凑近张良说道。
“我知道。”张良语气平静，神色未变。
相识不过片刻，张良已察觉荆轲颇为健谈。
“还有——”荆轲话未说完，张良便打断道：“我也知道。”
“我还未说，你怎么会知道？”
“拍卖前我看过此次的拍卖名录，除了最后三件压轴宝物，其余皆已知晓。”张良略带调侃地回答。
“能提前看到名录的，都是委托了拍品的人。你托农家拍卖了什么？”荆轲更加好奇。
“荆兄既知部分拍卖信息，想必也委托了物品吧？”张良不答反问。
“没错，我这次来新郑，正是为了拍卖白璃剑。”荆轲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白璃剑虽未列入压轴之宝，在所有拍品中也属前列。毕竟名列风胡子剑谱第七十八位，威力几乎可比灵器。
“我拍卖的是几枚丹药。”张良微笑道。
此次他委托拍卖的是血气丹。当然，并非修仙界所炼制的那种丹药，而是如这世间常见丹药一般，以凡火熔炼后搓制而成。
张良拿出血气丹，主要是想试探一下这个世界对丹药的稀缺程度和价值。如果能卖出高价，他就有机会和农家长期合作。
血气丹是张良目前能制作的最好丹药。虽然没有灵火，无法真正炼丹，但他对药理有所掌握，便以凡火熔化药材后手工搓制而成。这种丹药能有效补充血气，对炼体和练气的武者都有不错的辅助效果，由多种珍贵药材炼制而成。
“这次拍卖的物品里，只有血气丹一种丹药，难道是你提供的？”荆轲压低声音，难掩惊讶，“子房，你还懂炼丹？”
“略懂一点。”张良微微一笑，注意到荆轲神情怪异，便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荆轲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炼丹术是道家和农家的不传之秘吗？”
“不传之秘？”张良感觉情况有些严重了。
“没错，炼丹术本是道家独有，只传给少数核心弟子。如今掌握真正炼丹术的，除了道家，也只有阴阳家。农家虽懂药理，但多为汤药，炼丹方面远不如道家。”韩非也凑近低声补充。
“这丹药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张良只好这样解释。
“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谁能证明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核心传承严禁外流，诸子百家对此极为重视。”韩非略带调侃地说。
张良一时无言。说是自己研究出来的，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取信。再看韩非和荆轲那带着探究的眼神，显然他们也不信。
如果炼丹术这么容易研究出来，早就不止这几家掌握了。自称研究出来，谁会信？
张良回想之前送血气丹去潜龙堂鉴定的场景，当时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如今想来，农家恐怕早就怀疑他得到了道家的传承。
他预感，血气丹拍卖之后，麻烦会接踵而至。天下懂炼丹的人寥寥无几，总数不过十余人，他这样冒出来，不引人注意才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能处理得当，说不定反而是个机会。”张良心中自我安慰，但也感到了压力。
“看来必须加快修炼，尽早突破到通玄境。那时即便面对宗师也有一战之力，面对诸子百家，也有了谈判的资格。”
张良素来低调，没想到刚踏出一步就惹上诸子百家的注意。若处理不好，后续麻烦只会更多。
“希望这次能从农家换到一些有助于修行的东西吧。”他心中轻叹，不再纠结于未来的麻烦，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拍卖会上。
此时，拍卖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卖品，是珍贵丹药‘血气丹’，能辅助修炼。尤其对炼体武者而言，一枚血气丹，足以相当于炼骨境武者一个月的苦修成果。”
“三瓶‘血气丹’，每瓶十枚，无底价，诸位自由竞价！”
拍卖台上，司徒万里朗声宣布。
张良神色一沉。司徒万里将“血气丹”放在首位拍卖，固然能使气氛热烈，却也令张良颇为难堪——这无疑让丹药的名声更响，而他也将更受瞩目。
“罢了，但愿司徒万里并无恶意。”张良轻叹。
以司徒万里的性子，能替他赚钱的人，他定会竭力拉拢。若张良能长期提供丹药合作，司徒万里应当不会拒绝。
就在张良思索之际，已有人高声出价。
“五千金！”第一个喊价之人声音急迫，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
血气丹由珍贵药材炼制，一枚成本约两百金，一瓶十颗便是两千金左右。这人一开口便是五千金，令张良心中一喜——这已是双倍利润。有了钱财便能购置灵药，灵药又能炼丹，丹药又能换钱。
在此世，能炼丹者稀少，丹药多供门派内部，极少外流。物以稀为贵，利润自然更高。
听到这价格，张良暗下决心，定要坚持炼丹师的身份。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快积累资源的途径。
“六千金！”
又一声报价响起，张良心中更喜。
“别只顾高兴，小心惹来大麻烦，有你受的。”荆轲在一旁泼冷水。
“司徒万里不会轻易透露我的消息，他还指望我替他赚钱。你们二人不说，短期内无人知晓。”
“待我突破宗师之境，即便有人知道，我也不惧。”
张良语气笃定，目光灼灼地望向荆轲与韩非。
“放心，我绝不出卖朋友！”荆轲语气粗豪却坚定。
张良信得过荆轲，此人一诺千金，言出必行。他转而看向韩非。
韩非本想借机谈些条件，讨些好处，但见张良目光，顿时明白：若不答应，日后便是敌非友。
一个张良已足够麻烦，若再算上他背后的张开地，足以让韩非在寒国朝堂难以立足。
“子房放心，我亦非多言之人。”韩非郑重承诺。
张良点头微笑：“多谢二位。”
荆轲对张良的道谢不以为意，心里却盘算着日后如何向张良求丹——既是朋友，或可讨个友情价。
韩非心中泛起一丝暗喜。他察觉到张良对自己怀有戒心，刻意保持着距离，然而韩非明白，若想在寒国朝堂站稳脚跟，就必须拉拢张家，至少不能让他们成为自己的阻碍。
虽然未能与张良成为好友，但能够分享秘密，已是向友好迈出了第一步。
拍卖会继续进行。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嚣张地响起：“我出一万金！诸位远道而来，总不会喧宾夺主吧？”
这声音对张良和韩非而言再熟悉不过——正是姬无夜。
台上的司徒万里面色如常，心中却早已将姬无夜痛骂一番。令他恼怒的并非姬无夜压价，而是那句“欺主”的狂妄之言。此地虽在寒国新郑附近，终究是农家的地盘，姬无夜竟以主人自居，简直不把农家放在眼里。
但司徒万里只能隐忍。此刻若与姬无夜争执，只会显得气量狭小，徒增难堪。
同样怒火中烧的还有张良身旁的韩非。姬无夜自称主人，又将寒国王室置于何地？
张良虽感不悦，却并不十分在意。他清楚姬无夜再嚣张，也只会对第一瓶丹药强取豪夺，不可能三瓶都如此行事，否则必将得罪所有有意竞拍之人。
其他宾客也纷纷给姬无夜面子。毕竟这里是新郑地界，姬无夜又素来跋扈，为一瓶丹药与他交恶实属不智，反正后面还有两瓶。
“可还有人加价？”司徒万里朗声问道。
场中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