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啦。”
明洛看着在榻上玩木块的女娃，好奇道：“这玩具谁做的？你男人？”
“对。”
红妩摸着肚子，满脸幸福地笑。
“挺好的。”
明洛四下望望，左右没太破烂的家俱，平平淡淡为主。
“你能帮我诊脉吗？”红妩试探着问。
明洛太清楚这年头怀孕妇人的念想。
归根到底是儿子。
“是儿子。”明洛口气淡淡。
“真的？”红妩无比欣喜。
生儿子才能站稳脚跟的思想贯穿了中华上下五千年。
“假的你来打我吗？”明洛玩笑了句。
“你再把把，别错了。”
明洛莞尔而笑。
临出门时，她又不放心道：“你女儿出生时，寻的接生婆还在吗？”
红妩一愣，慢慢道：“在的，同一条巷子。这帮忙做活的婶子也是她介绍的，人很好。”
“这胎也是，和接生婆打点好。”明洛可没忘记红妩曾经落下的胎，万一哪日事发，谁都不好说。
“嗯。还有一事，我刚都忘了。”红妩面上略有迟疑，却语出真诚，“冯内侍，就是冯绘，之前在世子府照顾过咱俩的……他好像看到我了。”
“喔？”
明洛只记得冯绘那捧在手心里大的女儿，一身娇蛮，被惯得相当厉害。
“他说什么了？”
虽说已经在李二长孙处报备完毕，但明洛总不愿过去的身份影响她如今的生活。
“他说，你如今过得倒好。”
“这么酸？他过得难道不好？”明洛仰头喝了口水润喉。
红妩只笑：“我不知道。但那时，你好像也在宫中，他倒没阴阳怪气你，说我命好。”
“命好？”
明洛一想到冯绘的经历，不得已一叹。
和冯绘比，红妩的日子或许算是不错？
说曹操，曹操到。
明洛这次真打算走了，结果在院子门口和冯绘撞了个满怀，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身后吵嚷着奔来几个打手般的人物。
“你欠债了？”
明洛是多灵光的人，一眼看出关系。
“你……你不是在宫中吗？”冯绘都有点结巴了，又想躲起来，又不敢往回看。
“皇后仁德，没成想我一出宫就碰上了你。”明洛来红妩家的路上招呼上了宁知朋作为保驾护航的安保，故而半点不惧。
“你是谁？”
追债的人自然理直气壮，声音响亮无比。
“我为什么告诉你？”
明洛轻笑道。
“那你个娘子赶紧让开。”
冯绘本来寻红妩借钱，没成想撞了个大运，这回早打定主意抱住明洛大腿，一个劲地让自己不要被看见。
“多少钱？”
“你是他相好？”追债的人哈哈大笑。
宁知朋趁机显摆了下自己的棒槌，目光冷冷看向对方。
有武力震慑的前提下，来人收敛了笑意，有了好好沟通的意愿，他无所忌惮地打量着明洛。
“一百贯，怎么说？你能替他还？”
明洛往后瞧了冯绘一眼。
“你坐地起价，是三十一贯！”冯绘赶紧争辩。
毕竟三十一贯也很多了。
“三十一贯，你拿得出吗？你也不行啊！到时候利滚利，滚到一百贯根本费不了多少时间！”
“也就是说，今日拿出，事儿就完了？”明洛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口吻冷淡。
追债人没成想明洛那么有实力，当即转变了思路和嘴脸，开始挤出笑容：“那是，还了钱咱们还费啥力气？”
“你是能做主的还是能做主的人的一条狗？”明洛问得云淡风轻。
这句话成功刺激了对方。
但他忍住了：“我不是能做主的人。”
“那一起去见见？钱我还。”明洛大包大揽。
“行。”
明洛堂而皇之地和冯绘同行，可能是在宫里住惯了，压根没想到此次突然的出宫还会吸引他人目光。
毕竟她自己都没料到。
说来是巧合。
曾经被她恶心过的萧氏这日上街散心，一下马车便瞧见了街对面一伙雄赳赳气昂昂的男男女女。
事实来说，女就一个，但最显眼，身板笔挺地走在正中间正前方，想看不见都难。
不是宋明洛是谁？
而萧氏第一反应居然是躲闪，此念头一出，她反而呆住了，停顿的片刻间，她的视线瞧见了在明洛身后低眉顺眼做小伏低的冯绘。
这身姿和走路样子。
萧氏再熟悉不过。
宫里侍候的内侍不过如此。
她不禁冷笑，果真是进了宫攀龙附凤，还敢整日招摇过市，连个幕离都不带，真不知死活。
萧氏心里不停念叨，却在某一刻没了下文。
为何那个内侍脸上留着胡须？
她忙侧过身，努力去望那一行人的细节，果见冯绘的脖子上有明显凸起，一高一低的。
这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还是说，明洛敢把男人带进宫偷情？
萧氏百思不得其解，没个所以然的时候，明洛一行人拐进了另一条大街，没了身影。
冯绘的事儿说棘手有点，但以明洛如今的见识和心态，已能轻松拿捏，糊弄住了对方。
“你到底借了多少？”
趁着对方清点数额，明洛淡淡看向冯绘。
“二十贯。”
“为了什么？”明洛皱眉。
“为了女儿。”冯绘咬牙。
“惯子如杀子，女儿家更是变本加厉，一味地宠爱足以毁掉她。”明洛面无表情道。
冯绘没应声。
明洛则打起精神应付面前那群凶神恶煞的伙计，同时眼神示意宁知朋，务必支棱。
有管事的开始列一份份文书给明洛过目，每一份的最末尾都有冯绘的签字画押。
“娘子还有何话说？”
“我以为三厘是极限了，原来官府允许四厘吗？”明洛伸出修长手指，往文书中间的大段文字点去。
对方脸色微沉，不意她如此专业。
“你也是糊涂，怎么不看清楚？”明洛瞧了冯绘一眼。
冯绘向来乖觉，这会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是我没长眼睛没长脑子，糊涂了！”
他表演地声情并茂，奈何对面不买账，扬着一沓文书嗤笑：“借的时候哭天抹地的，要死要活，这会儿是不认账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