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为了个人渣动了胎气。
孩子可比男人值钱。
儿子是当娘的在夫家的底气。
“那就好。”碗娘对明洛的话深信不疑，她很快目送明洛出了房屋，往芊芊所住的院落去。
芊芊地方比之碗娘的居处，花样多了不少，香味也更加浓郁，从里到外透露着廉价的感觉。
明洛迅速压制住内心蠢蠢欲动的优越感。
在芊芊十分谦卑的带领下，明洛来到了小安的病榻前，稳稳坐下来，开始搭上手指听脉。
“怎样？医师，真的不管多少钱，奴都能凑出来……”芊芊紧张地一直攥着手指。
“只能尽人事，懂吧？治不好不能怪我。”明洛提前把丑话说好，省得对方之后攀诬。
“那是，一定的。医师愿意来瞧，奴都感激不尽，医师只管吩咐，绝对不敢的，医师一定放心。”
她一边写着方子一边留意着芊芊的神色：“诊金你别担心，还有药钱……也好说。就是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芊芊抿了抿唇：“医师请问。”
“他是不是经常在咒骂我？觉得我一个月没来邱家孝敬一次就是失了做妹妹的本分？”
“差不多，一月一次不够，他恨不得医师挣的所有钱都能供他开销。”芊芊神情上浮现出几缕怅惘。
明明郎君从前不是这般德性。
“他对阿姐呢？你与我实话，我不怪罪你。”明洛盯住了芊芊的表情，视线极其锋利。
这回芊芊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方徐徐道：“他深悔自己娶了碗娘，不会挣钱没有本事……”
明洛觉得有点恶心，结合芊芊的回答提问：“莫非他觉得娶我更好？因为我会挣钱？”
芊芊默认了。
明洛这一刻好想刀了丘英起。
这介绍地什么人渣玩意儿。
明洛倏忽间把淡淡笑意隐了下去，唯有结白面庞上分明的五官，一双眼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芊芊。
芊芊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不安地扭动了两下身子，又觉得无处可逃，悲苦道：“宋医师，奴……”
“行了，我问你，他有在你处拿走过什么吗？比如钉子。”她一字一句问，牢牢捕捉着芊芊面上的细微变化。
芊芊睁着一双茫然的眼迟钝看过来，焦点似乎在迷离半空中，竭力思索着什么。
这时小安半梦半醒地挣扎了两下，都染得打破屋内沉寂的氛围，也让芊芊回忆出了明洛需要的答案。
她匆忙起身，转向去翻壁橱，一个接着一个地拉出来查看，终于在倒数第二个格子寻到了。
“果然——”她抱出一个陈旧的木箱，边角处包裹的铁皮都翘起了角。
“是什么？”
“是奴之前修缮院落和屋内陈设时的些许道具，他说驿站那边拿他当牛马使，还嫌他不带家伙，他上回归家特意来取……”芊芊小心将扣子拨开，打开木箱给明洛看。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明洛在心里给自己点了赞。
木箱中零乱摆放着不少打铁做活的器具，大多都有了年份，基本生了锈看着不太灵光。
工具之下，是密密麻麻的钉子，和明洛用绢帛包裹着的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他没拿走？”
“挑了几个顺手的，还能使的拿去了。”芊芊连连苦笑，她真的不懂，为何邱大混到了这般。
“喔。”
明洛心里开始不断盘算。
本着与人为善的思想，她试探着问：“邱大对你，你……待在邱家怕没有前途。”
“奴这样的，本来就没有前途可言，如今不错了。”芊芊自嘲地一笑，碗娘不苛刻，干不出下三滥的事儿，邱家整体还算干净。
“嗯，你好自为之，药我会吩咐人送来，你定时按量给芊芊煎服，能不能救回来另说。”
“谢医师大恩，奴一定铭记于心。”
有这样一份故意为之的施恩在前，以至于如狼似虎的官差涌进邱家时，芊芊尚且沉浸在小安起死回生的奇迹里，哪怕脑海中一闪而过明洛特意关心过的木箱，也只是一闪而过。
压根没有提前藏起来的冲动。
不止是汹涌不近人情的官差，其身后更是随着郑家几个管事，双目有神，姿态高昂。
明明是奴婢身份，却比寻常人家的家主更有气势，碗娘的公婆根本不敢与其对视，顶多怯怯问一句。
“你家郎君在外干的好事！”
此言一出，邱大的父母险些昏倒过去。
“那是邱大媳妇处，她有了身孕受不得惊吓。”做婆母的担心自家媳妇孙子，到底冲了出去。
“你儿子这段时间主要歇在何处？”来人思路不是一般清晰，不知想到什么，真就缓下了往碗娘住处冲的脚步，仿佛提前被谁提醒过。
他顺带拦住了身后火急火燎的下属。
“芊芊……一个婢妾地方。”婆母立刻作出了选择，碗娘是他家正经娶的媳妇，且生了男孩，肚子里又有了，芊芊算什么？
“先去那边。”
为首的扬了扬手，眼中划过几分狡黠，他本意就是直接冲芊芊院子，奈何杨先生吩咐了，场面活要做好。
木箱很快被抄捡出来。
芊芊搂着小安在旁边瑟瑟发抖，见此情形居然松了口气，只是个木箱吗？赶紧拿走吧。
“这一箱东西，谁的？”
官差趾高气扬。
“是郎君放在奴这处修缮院落房屋的。”芊芊咬牙道，不然呢，她能怎么说？是她自己用的吗？
“行了。”
为首的得到这一箱分量十足的证物，那叫一个心满意足，连看都懒得看芊芊一眼，大步离去。
芊芊一言不发地和小安依偎在一块，直到看到从来慈眉善目的夫人冲进来，对着她左右开弓抽巴掌。
失心疯的模样。
这不是她第一次挨夫人的打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
她是最下贱的贱籍奴婢，能留在邱大身边当个婢妾，算是不错的归属，当初她和邱大滚到一起时，夫人也是如此生气，一面拿她撒气，一面惋惜儿子娶不上好人家的娘子。
她当时便抱着头冷笑。